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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情不相“悦” 第6页

作者:霜降

夏末的正午已经没有多少暑气,她双手插在针织上衣的口袋里慢慢走着,经过一家商店时停了下来,凝视橱窗里映出的人影。

这几年她其实没有什么变化,尝试蓄过一次长发但以失败告终,那之后头发便一直维持半长不短的模样,上班时为方便都扎成了小辫子。

因为戴不惯隐形眼镜,学生时代的黑框眼镜便留了下来,明明是并不老土的样式,别人戴来叫知性,她戴起来——想起室友委婉的评价:“挺合你的气质”。

她的气质?沉闷,呆板,像旧时代小学教师一样的严肃拘谨。言榛猜室友真正的意思是这样。

只是现在的她已经可以接受自己真实的模样了。

优点也好,缺点也好,自己就是自己,全盘接受。

眼睛透过自身的影像看到了另一个人,那个人也是没变多少呢。一样的长眉细眼,总让人觉得很随性遮过了半边眼睛的黑发,只是身上锐气消了许多,取而代之的是几分说不出的懒散。

不禁觉得人生际遇真的很奇妙,没想到数年后竟与一度很想接近的人一起工作。

只是再见时心里头已没了波澜。自己毕竟不再是那个苦闷自厌的女孩,早已不需要借由仰慕他人得到救赎。

记不清当时对那个男生到底抱有何种心情了,如今翻找起来,也只余下像眼前玻璃窗上的浮扁掠影。

第六章驻足

第二天正式实习,言榛七点三十就到了医院,普外办公室里有几张闲置的桌子,她取了一张当作以后写病历的地方。为了今后请教方便,就把桌子移到她名义上的“老师”办公桌后方。那是办公室最里面的位置,言榛在走过时扫了一眼,在一堆病历和叠得高高的医学资料书后头有几样用处不明的东西,其中一个看起来像是……水枕?

也只诧异了一下便收回目光,总觉得过分关注别人桌子上的东西近乎刺探隐私。

将笔、病历纸、资料书等放好后,交班的时间也差不多到了,青年几乎是踩着钟点走进科室。交班汇报过后就是马不停蹄的查房,当天有主任查房,言榛与几个住院医师跟在外科主任后头转了几个病房,发现外科的查房速度快得惊人,不像之前实习过的几个内科科室那样耗时。

即使如此她还是将一些重点记了下来,打算之后慢慢翻看病例。抬眼看了下其他住院医师,皆是一脸恭谨地听着外科主任的处理,偶尔抄下几个单子,左侧的青年则偷偷打了个呵尔。

言榛看着这一切,心里不由涌起说不出的奇妙感觉。

像是对多年前的自己的怜悯。

十七岁的初夏,是那样隐痛地盼望能站在如今的位置,却在挣扎与犹豫中不得移近一分。而心如止水的当下,自己却轻而易举地站在了一伸手就能触及那人的地方,只是已无心伸手。

查房完后因为当天没有安排手术,主任又去了主任办公室,下级医师终于有了坐下歇一口气的机会。言榛前头的人刚在办公桌后坐下,就像是察觉到不对地一顿。

他霍地回头,正与她对上。

看着那双细长的眼困惑地眨了几下,言榛心想他该不会忘记了自己是谁吧。

丙不其然,对方眼里的疑惑半晌才转为恍然,“哦,你是昨天那个……”

察觉到自己的语气有些失礼,他咳了一下,又说:“那个,不好意思,你能不能把桌子移一移?我不大习惯后头有人坐着。”

语气虽放缓了,态度却是极随便的。

言榛愣了一下,没说什么便起身搬动桌子。因为摆了资料书,比起先前的空桌子移起来有些起力。

旁边便有人伸手帮忙,一边训他:“看见女孩子搬重东西都不懂帮一下,一点绅士风度都没有!”是昨天的女医师。

他被训得脸色有些尴尬,咕哝着“哪有想这么多”转过头去了。

女医师则嘻嘻一笑,“什么不习惯有人坐后头,分明是怕后面有人盯着模起鱼来不自在吧!”

“柳师姐!”仍是像昨天那样气恼中带着无奈的语气,言榛望着他咬牙切齿却忍着没发作的脸色,某种因为太过遥远而变得陌生了的感觉又涌了上来。似乎在很久以前就察觉到,有些人即使总与亲近的人打打闹闹,对陌生人而言他们却仍是难以亲近的。

在这里她毫无疑问是个外人。始终没变的角色。

低头向女医师道了谢,也掩去心中一闪而过的失落。对方笑着说不用,随即递来一张纸,“这是这半个月的值班表,原本我们科也有两个实习生的,只是刚好在你来之前出科了,现在只有你一个实习生。不过你放心,除了某人之外,咱们科的医生都很勤快,不会把活都扔给实习生的。”

某人?言榛直觉扫了一眼程拓,果然在对方的额角睨见几根跳动的青筋。她低头大略看了一下排班表,又发现个奇怪的地方。

“为什么程、程医师会连值五天夜班呢?”

显然这又是个踩到人痛脚的问题,因为女医师现出一脸要笑不笑的表情回答:“因为某人先前无故旷工被院长抓到,没罚个十天半月算不错了。”

而他则从座位上跳了起来,“师姐你究竟是来教导新人还是来吐我槽的啊?我知道了,你嫉妒病人给我送吃的而尽傍你送些没用的花花草草对吧!”

“稀罕呀?你一个男的爱吃零食弄得全院的病人都知道了,丢不丢脸?”

接下便演变成小孩子般的斗嘴。言榛对事情的发展有些反应不过来,科室里的其他人却像是习以为常了,没有人抬起头来看一眼热闹。

将女医师轰走后,他余怒未消地将恶狠狠的目光移到言榛身上。

她被他瞪得莫名,半晌才见他开口——

“喂你,用不用考虑换个人带你?”

“……不用了。”

“回话之前的停顿是什么意思?”

“什么?”

他又看她半晌,确定她不是在装傻之后带着一脸被打败的表情转过了身,言榛似乎听到他咕哝了一句:“……一点都不好玩……”

她默默坐下来,然后听到对方背向她再问了次:“真的不考虑换人带你?”

这一次言榛总算听出了“我是为你好”的意味,不觉笑了下,“不用了。”对一个实习生而言,再混的医师都有可以教她的东西。

想了一下,她小声问:“那么老师,我现在该做什么?”

程拓的肩头抖了下,显是同昨天一样对老师这个称谓极不习惯。

言榛也觉得有些别扭,可是叫他程医生或直呼其名感觉更奇怪,毕竟他名义上是她的带教老师。她还是只能按照惯例喊老师,只是会尽量小声。

所以,就委屈这人多多包容吧。

“干什么呀……”青年抓抓头,“对了,就从今天的病历开始写起吧,顺便熟悉一下负责的病号情况,不明白的再问。”

他丢过来一叠病历,转身时唉声叹气地道:“你就是喊‘喂’我也没意见呀……真是认真过头了。”后半句换了更小声的咕哝。

这人究竟知不知道他的嘟嘟囔囔都会给她听见呢?言榛低头看着桌上的病历,有些困扰地笑了。

第七章伤痕

两天在普外科的实习过后,言榛对自己所处的环境总算有了个大致的认识。

以生物链来说,这个科室与其他科室一样,处于最高层的自然是外科主任,但他们另有一间主任办公室,并不常来科室。在科室露面较多的那一位老主任则总是没睡醒的样子,为人颇随和,对下级医生偶尔的开小差行为总是睁只眼闭只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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