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长得好像二十年前的京城花魁,几乎是一模一样。”
“啥?”
“那样的绝色,见过的人是绝对忘不了的。”崔世注视着阎夕央,但是纯粹欣赏,并无意婬之意。
“桃花,你忘了吗?那时我还高价买下一幅她的画像,让你娘给烧了呢。”
“啊……难怪我老觉得在哪见过夕央,原来是这样。”崔桃花低吟,跟着打量起她。
面对崔氏父女的目光,阎夕央浑身不对劲,可是却下意识想要知道更多。
“传闻,京城花魁洛仙生下了一女,难不成就是你?”崔世问:“洛仙在十二年前离开京城。时间上极为吻合呢。”
阎夕央只能苦笑连连。“抱歉,我不记得了。”可是洛仙这个名字……和八王爷错唤她时的名字一模一样。
“是呀,听说你没了记忆,这下子可就没法子验证了——”崔世扼腕。
“世伯,那一点都不重要。”阎占夜淡淡打断他,大手紧握住阎夕央微热的小手,垂眼看向她。“夕央,你在意吗?你想知道自己的身世吗?”
犹豫了一下,她抬眼笑。“就算我想知道也没线索呀。”
他浓眉微扬,觉得她在拐弯抹角要线索。随即,便听见崔世接着说:“也许可以到城东的烟雨阁走走,听说那儿还存放着一幅洛仙的画像,而现在的鸨娘,是洛仙以往的好姐妹。”
闻言,她扯着阎占夜的手,撒娇道:“哥哥,我可以去吗?”如果,洛仙真是她的娘,如果,八王爷说的事是真,如果可以从洛仙的好姐妹里问出十二年前洛仙的去处,如果一切都吻合……那么,八王爷必定是杀害占夜哥哥双亲的凶手!
用过午膳之后,一行人两辆马车朝城东而去。
天气乌沉,阳光尽敛,街上刮起几阵冷热夹杂的风,阎占夜将心上人环在怀里避风,眼见暗黑天色更加灰暗,怕是要降下大雨了。
“夕央,别待太久,像要下雨了。”
“嗯,我知道。”阎夕央被他轻柔地抱下马车。站在一幢五层楼高的屋宇前,正前方挂着“烟雨阁”三字的漆金匾额,檐角挂着大红灯笼。
“我进去探探。”崔世走在前头。
阎占夜站在迎风处替怀中人挡着风,东方尽和厉风行习惯性地退在几步外,四人皆没瞧见街角一辆华美马车停下,里头的人掀开了轿帘,冷眼审视他们后,招来外头的护卫交代了几句。
一会,崔世从烟雨阁走出,后头跟了个笑得和气的女子,看似已有些年岁,但风韵犹存。
“世侄,这位是烟雨阁的鸨娘青岚。”
“哟,好俊的爷,不知这位俊爷找我有……”名唤青岚的鸨娘话未尽,余光瞥见他身旁的阎夕央,神色倏地愀变,蓦地向前一步,激动低喊,“洛仙?”
“……真有这么像?”阎夕央不禁苦笑。
“你……伊人?”青岚想要轻触她的颊,阎占夜长臂立即横过挡住。
“伊人?”她轻问。“那是我的名字?”
“你……不记得我了吗?你可是伊人?洛仙呢?”
“我不记得了。”今儿个她并非来寻根的,她知道不管她到底是谁,占夜哥哥都不在乎,那她又有什么好在乎?她来,只是想确定一件事。
“你——”
“到里头谈吧。”
青岚顿了下,扬起笑,招呼众人进烟雨阁,不入大厅,反而转上回廊。通往姑娘的私房小院。就在长廊尽头,她打开了一扇门,门开正面,便是一张如帘般的巨幅嘶像。
画中女子有张绝世荚蓉笑靥,艳如牡丹,韵似青莲,噙笑娇而不傲,眸媚而不野,相当炯亮有神。
阎夕央怔立着,脑中阵阵轰鸣,踉跄了下脚步。
“夕央?”阎占夜就站在她身后,托直她的身子。
“我没事。”她摇摇头笑,脸色却异样苍白。
“进来吧。”青岚招呼着他们在画前圆桌坐下。“这里是洛仙的房,十二年来我动也没动过.那发梳还躺在她离去时的妆台上,丝被也是当年她亲手折好的。”
她说着,水眸缠绕着思念。
“请问……洛仙是在十二年前离开烟雨阁的?你可知道她要去哪?”阎夕央轻问。
青岚睇着她,眸色很温柔。“姑娘,你后背上头可有桃花胎记?”
她攒着秀眉,正不知道怎么回答,便听身旁的男人代答,“有。”
话一出口,青岚笑得激动,崔世却变了脸,而静观其变的东方尽则是缓缓闭上眼,似乎是明白了什么。
“哥哥……”阎夕央羞红的俏颜羞如三月桃花。
吧吗回答得这么快?这么一说,大伙不都知道他俩袒裎相见了?
“洛仙有个女儿,名唤伊人,左背上有个桃花胎记,若你有,便是伊人。”青岚细细审视着她。
“从小,你就像同你娘一个模子印出来的,在这烟雨阁里,我这个岚姨抱过你最多次,以前你多爱撒娇呀,又爱哭。老要人哄。”
阎夕央垂下脸,几乎可以确定自己真的是她说的伊人了。她真的很爱撒娇又爱哭。
“你怎会都不记得了?”青岚不禁又问。
她随即将自己如何在商船上被救的事告知她,就盼她能多说出一些线索。
青岚听得一愣一愣的。“……那么,洛仙呢?”
“我不知道。”
阎占夜垂眼回想当初,那时他巡过所有角落,没瞧见船上有其他人或……尸。可夕央的娘如果还在船上,怎会不见她?
“十二年前,她为了躲避八王爷的纠缠,决定离开京城下江南,怎么、怎么会变成这样?”青岚脸色异样惨白,身子不断地发着颤。
“八王爷的纠缠?”阎夕央眯起水眸。“难不成是他下的手?”
青岚顿了下,有些害怕地转变语气,“不、不可能的,八王爷深爱洛仙。他不可能对她下毒手,不可能的,你千万别冤枉他。”
阎占夜扫了她一眼,总觉得她有问题。她的反应太两极,先说洛仙是为了躲避纠缠下江南,又说八王爷不可能对她下毒手,分明前后矛盾。
如果青岚真是洛仙的好姐妹,朱见沅又岂会放过她?只怕在洛仙离京之后,便将她凌迟至死了,怎能活到今日?
而洛仙离开京城,朱见沅又是如何得知的?怕是青岚通风报信所致,否则她今日又怎能在朱见沅的眼皮底下,成了烟雨阁的鸨娘?
京城是八王爷的势力范围,想存活,不为虎作伥难生存,就算青岚真对洛仙有几分姐妹情,只怕也在逼迫中全灭了。
这些想法,他自然不会告诉夕央。她心思单纯,不懂得拐弯抹角,这些杂事就当不存在吧。
第7章(2)
阎夕央听完这番话,觉得有异,正想要再追问——
“爷!”厉风行察觉外头有异状,出声示警。
阎占夜长臂一探,立即将阎夕央护入怀里,外头足音逼近,没几秒,有人破门而入。
十数名身着黑衣劲装的蒙面男子入内,利落地朝众人逼进。东方尽和厉风行早已抽出腰间配剑应敌。而崔世尽避年近半百,身手依旧矫健。
蒙面男子出手狠绝,招招夺人命.恪守伤而不杀的东方尽和厉风行渐渐败退,守在主子身后几步。
“爷!”厉风行喊着,霎时刀光剑影横飞。
“杀!”阎占夜轻喷了声,抽出发上玉簪,弹指射中蒙面男子手腕,当场血流如注,他趁机点抓那人滑落的长剑,握起护身。
夕央怕血、怕杀人场面,如果可以,他尽量不破戒,但有人执迷不悟,就莫怪他杀人不眨眼!
他动也不动,长剑在微暗的房内冷厉发出青光,溅出鲜血,横挑纵抹,将剑使得出神入化,犹如他身上的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