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曙临傻愣愣地任由他牵起,才刚踏出房外,她立即止住脚步。
“曙临?”宫之宝不动声色地回眸瞅着她。
“我想……”不行!这时候不能到食堂,那人投宿在客栈,晚膳时间八成会下食堂,若现在去,岂不是教他俩碰头?
那人曾在十年前对宫爷痛下毒手,谁知道十年后,他是不是还会如法炮制?
“嗯?”宫之宝耐心等着她有什么漂亮的说法。
他故意要去食堂,就是想碰运气,看能不能遇见那个教她魂不守舍的男人,顺便试探她的反应。
而她的反应这么激烈,绞尽脑汁地想着下上食堂的藉口……要说她不认识那个男人,还真是说不过去。
不过,他并不认为,在她心里还存在着另一个比他还重要的男人,但她极力掩饰又是事实,难道这其间又有什么他不知道的事?
真是教人头痛。
“那个、那个,嗯……我想,今晚由我下厨,好不好?”想了好久,不擅说谎的毛曙临总算是挤出个像样的说词。
“不好,娘做的菜不好吃。”毛三月第一个持牌驳回。
“三月!”她扁嘴瞪他,回神可怜兮兮地看着宫之宝,央求同情票。
在如此楚楚可怜的眸色之下,有谁能拒绝?“其实,我也挺想念你特别的手艺呢。”宫之宝为了爱妻,什么鬼话都说得出口,什么馊食都吞得下月复。
“那我要去食堂。”毛三月从床上跳起,识相地想要给他们多点相处时间。
让他们的感情培养得深厚些,那么,就算他那薄情的爹真的回来了,他也不用担心娘会一时心软又答应那个混蛋爹回头了。
“不成,你留下,咱们一家三口一道用膳。”毛曙临忙抓着他。
“一家三口?”毛三月垂下眼。“他又不是我亲爹……”
那口吻是惋惜的、是遗憾的;若他的亲爹真是宫之宝,那该有多好?他那么疼娘、那么保护他,若是亲爹就好了……不过,那是不可能的,因为他爹是个抛妻弃子的大混蛋!
“宫爷是……”毛曙临险些月兑口,赶忙噤声。
“是什么?”他问。
“是像个亲爹的爹,你就叫我一声爹,叫一声,就教你一套拳法,你看如何?”宫之宝轻轻环上他的肩,那神韵,不像父子,倒像是兄弟。
呜呜,他儿子长得好高啊,近十岁,已经到他胸口了,到他这年纪,是不是要跟天一样高了?
“不要。”他发窘地推开他的手。
“为什么不要?”宫之宝好想哀嚎。
天啊,天底下还有比儿子不喊亲爹还要天地不容的事吗?
“就是不要嘛,你怎么那么烦?去黏娘啦,不要黏我。”毛三月被他黏得生烦,气得哇哇叫。
“我就是要黏你,就是要黏你。”宫之宝如影随形地黏着他。“知道这套黏人功夫是怎么练的吗?叫一声爹,我免费传授~”
“娘!叫他走开啦!”毛三月又羞又糗,很想翻脸。
毛曙临见儿子在屋前的小院逃窜,被宫之宝黏到无路可逃,不由得掩嘴偷笑,却瞥见留管事气喘吁吁地朝拱门跑来。
“爷儿,老爷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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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游四海多时的宫府老爷回府,宫之宝也立即回府,临行前说:“我回去跟我爹说咱们的婚事,明天一早,我再带你和三月过去看他。”
“这么快?”
虽说丑媳妇总要见公婆,但……她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若是他爹不喜欢他们,这下子该要怎么办?
“小傻瓜,你又在烦恼什么?我爹不是那种要求门当户对的迂腐之人,我肯娶妻,他就要偷笑了,喜欢你都来不及,哪可能讨厌你?”那么简单的心思,教人一眼就看穿呢,这可爱的丫头。
“……真的吗?”她有些不安地垂下眼。
“放心,你和三月随便弄点吃的,明天一早我就过来,别乱跑,知道吗?”他叮嘱着,临走前,忍不住地在她颊上香了下才走。
毛三月乌黑的眸自动转开,他什么都没看见、没看见~只是,他这个未来的继父也太惊世骇俗了点吧,想亲,多的是时间、多的是地方,干么在他面前卿卿我我?真是的!
毛曙临粉颊羞得红透,一时之间不敢看向儿子。
“娘,我饿了。”
“思,你去厨房要就然叔叔弄两样菜,咱们回屋里吃。”话落,她捧着烧烫的颊,迳自踅回房内。
毛三月无奈,还是乖乖地上了趟厨房。
母子俩在屋内用过膳后,毛曙临取出锦扇,独自在后院湖边散步,忖着到底该不该将宫泽的事告诉他,想说,可又怕两人大动干戈。但话说回来,在杏阳时,她瞧见了宫泽,又听见有人说,出现一个男人,要他们把染料都卖给宫爷……
那人是宫泽吗?
爆泽究竟是善是恶?十年前,她亲眼目睹他欲杀宫爷,其目光凶狠,完全无手足情份可言,可事过几日之后,他下山寻宫爷,她佯装不知,他一脸担忧不已,而今天再见,眸色沉冷,却不染杀气……他来,到底想做什么?
她缓步闲逛,走着走着,眼前有抹影子挡着,她也没发觉,一头撞上去!!
“毛姑娘。”
在欲撞上之际,她猛地打住脚步,甚至连退数步。“你……你怎能到后院?”
“不到后院,怎么遇得见你?”宫泽淡笑,黑眸藏锐,俊逸的脸庞十分消瘦。
“你要做什么?”她想逃,可偏偏双腿很不争气地软了。
“当年,你怎么没告诉我,宫爷就在你家中呢?”他低问着。
怎么能说?她亲眼目睹他欲杀之而后快的可怕神情,哪可能告诉他宫爷的下落,好让他称心如意?
“若我当年瞧见了那把锦扇,就会发现你在骗我了。”他淡道,目光落在她手上的锦扇。
毛曙临愣了下。“你……原来,就是你来偷锦扇的!”天啊,他那时已在金陵,既是如此,又为何会在他们到了杏阳之后,他也到了杏阳?
“不过物归原主罢了,哪来的偷窃之说?”他沉沉笑着,令人头皮发麻。
“你早送给宫爷了,那是宫爷的锦扇。”
“但他不要,不是吗?”他撇嘴自嘲笑道。
毛曙临仔细地打量着他,他面貌俊色,但眸色显阴沉,却无恶痕……“是你要杏阳山上的制染散户把染料卖给宫爷的?”
爆泽匆地冷笑出声。
“不是吗?”
“你说,在他亲自将我送进牢里,让我在牢里过了十年不见天日的日子后,我为什么还要替他做那些?”他缓步逼近,带着强烈的压迫感。
毛曙临握住锦扇,咽了口口水,无惧地迎向他。“因为你要赎罪。”
爆泽突地停住脚步。
“我不知道十年前你为何生出歹念要杀宫爷,但过了几日,你特地下山寻他,这就代表你不过是一时的鬼迷心窍,而后宫爷回到金陵,你轻易地让宫爷逮住,押解宫府……你有武艺在身,要逃不难。”
爆泽缓缓地扯出笑,那笑却教人不寒而栗。
毛曙临用力地又咽了口口水。难道她猜错了吗?大伙都对她很好,只是她总是迟钝得没发觉,如今得知大伙对她好,所以她就认为天下无恶人吗?
不是的,她有眼睛会看,她分得出是非。
若他真要对宫爷不利,早在他们尚在金陵,就在染房被烧时,他就可以……她猛地顿住,疑惑地看向他,难道……染房的纵火案,是他做的?
爆泽低低笑开,走近她不到一步的距离。“毛姑娘,你真是聪颖,也无怪之宝对你爱之倾心,那么,你猜得到,接下来我想要做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