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如先前她想的一样,两国对立时总会传出许多流言和传闻,看来赛诸葛也是假的,唬人用的。
“快呀!”他扁嘴,扁得很哀怨。
玺蹄笑皆非地走向他。
眼巴巴瞧她移驾过来,世于略才准备告诫她动作轻柔些,便见她咻咻咻,瞬间拔回所有的针,吓得他整个呆掉。
“好了,你好生歇著,早点睡早点起床,三餐轻淡,忌浓茶,药再服用个七日,大抵就可以下床了。”把金针收妥,她准备走人。
这是世于将的要求,临走前,她会办妥。
“玺大夫好快的手脚。”世于略这才吐出一大口气。
“不快些,我怕你吓得下去见阎王。”她皮笑肉不笑地回应。
“我有这么孬吗?”啐~尊重一点行不行?“你跟于将闹翻了,可千万别拿我出气。”
“我若要拿你出气,根本就不需要嘱咐你那么多。”她哼了声,又立即后侮。
这不是又间接承认她真的跟那人闹翻了?蠢!
“我果真没看错人,你确实是个仁人。”若说她真是有心要刺杀他兄弟俩,她根本没必要救他。
那时,虽说他正昏沉著,但仍可以感觉到她救人的义无反颈,那是医者的本能反应。
“是吗?”看来世于将没告诉他她的真实身份。
收起逗趣玩笑的神色,世于略正色瞅著她。
“若是二弟对你有什么失礼之处,还请你多多见谅,他有心病,解不开。”
她自然知道他说的是哪一桩。“我听朝雾说过了。”
“喔,那你也听她说过我父母也是死在鞑靼炮火之下?”
“咦?”
“十五年前,我父亲奉令镇守宜化,带著我娘与我家三兄弟一同到宣化驻守,岂料抵挡不住鞑靼的炮火,爹娘身亡,三弟下落不明,至今依旧不知是生是死。”世于略长睫微垂,唇角微掀。
“你该知晓我的身子,我这是后天造成的残疾,并非天生心疾。”
玺浓眉紧蹙,思绪乱成一团。
“我尽力了,至少让你再活个三、五年不会是什么大问题。”
那日听闻他胸口杂音,她便猜到他的心疾是曾有外伤所创,外伤虽好,但心脉尽伤。
虽说她没瞧他的背部,但猜得出必定是尖锐长刀由他的后背直凿而入,那是一刀毙命的招式,她很熟悉,用这一招取饼的人命不计其数,而其中,有多少个他?
她双手沾满血腥,逃不过永劫的罪业,怎会傻得贪恋起那日午后的悠闲?
“那三五年后呢?”世于略装起可爱的扁嘴。
玺笑了,有些飘忽。“若我还活著,只要你一句话,哪怕是天涯海角我都会为你归来。”
“哇,这句承诺你知我知天知地知就好,千万别让于将知道,我怕他会杀我灭口毁承诺。”好甜蜜的话,都快酥进他的心了里了。
她不禁被他逗趣的模样给逗笑。“你和他真是打自同一个娘胎?”瞧他起身艰辛地套不上衣袍,她下意识的走向前替他拉好对襟,瞥见上头的护身符。
“怎么你也有一个?”
这是时下正时兴的吗?世于将也有一个。
“啊啊,难道你已经和于将袒裎相见过了?”他掩嘴低呼得很假。
玺脸上浮起红晕,微恼低吼,“才不是!我是替他疗伤时瞧见的。”
“喔喔,原来如此啊。”他假装放心地拍了拍胸膛,顺手抓起那个已经相当破旧的护身符。
“这符呢,是十五年前欲和父亲从京城上宜化镇时,我娘特地到洛阳白马寺求来的,我家兄弟皆有一个。”
“这样子……”怪了,她到底在哪瞧过?第一次瞧见世于将的护身符时,她也有莫名的熟悉感。
“于将有心结,若你解得开,无论你是敌是友,我都不介意。”世于略突地沉声说。
她抬眼探去,突地发觉世于略像只笑面虎,总是笑脸迎人,令人感觉无害,但他的眼比世于将还要沉笃睿亮,恍若任何人事物都逃不过他的眼,那锋芒精湛的眸光令人不寒而栗,和不笑时拒人于千里之外的世于将相似极了。
“你太抬举我了。”她苦笑。
世于将什么都没告诉他,他当然不知道那人要她即刻离开,他们两人之间,此世注定无缘。
第6章(1)
玺和拔都共乘,两人急马奔回鞑靼阵营,周围景致不断往后刷过,玺却无心理睬,只是单手抓著衣襟,思绪飘得很远,想的念的,竟都是那男人的喜怒哀乐。
“玺殿下。”拔都极沉的嗓音忽地在她耳畔响起。
她蓦然回神,才发觉天色已快亮,鞑靼的阵营近在前方。
她居然在马上想得这般出神?
“玺殿下?”
“我没事。”
拔都目光落在她颈上极为明显的红印,付了会,不动声色地拉高她的盘领。
玺叹口气。“拔都,真是对不住,我心情烦得很,对你口气差了些,你别放在心上。”十五年前,她与父汗和诸位皇兄一同到边城附近秋狩,她年纪太小,在河边玩耍,却发现了顺流而下的他。
那时的他性命垂危,是她央求父汗派请大夫将他救活,然而醒了以后,他却没了先前的记忆。
从此以后,他只认定她,待在她的身边,成为她的贴侍,陪地学武艺、医术和使毒,还擅长易容。他沉默寡言,却赤胆忠心,她拿他当兄长挚友看待,所以在鞑靼国内,她的秘密除去母妃,唯有他知道。
“不会。”不著痕迹地为她掩饰暧昧红痕,他随即先下马,探手想牵她。
“拔都。”她依靠著他下马。
“玺殿下?”他谨慎确保她平安踏在地上。
“征北王是个强敌。”
她赢不了他,半点胜算都没有,甚至连一颗心都沉沦了。
“玺殿下不弱。”
她侧睇他,笑了。“我还有拔都。”
“是的,拔都永远都不会离开玺殿下。”清俊沉厉的脸抹上一丝笑意,柔和了那张向来自律甚严的冷脸。
“这段时日辛苦你了,让你老躲在暗处护著我。”
“是拔都该做的。”他牵著马直往营地,通过守营士兵。
“唷,瞧瞧是谁来了?”
刻薄的嗓音传来,玺不快地抬眼瞪去。“父汗在哪?”
“不用先跟我这个皇兄请安?”旭兀术神采极俊,脸上却有纵欲过度的痕迹。
她撇唇哼笑。“要依礼,皇兄也该先跟我这个太子请安吧。”
在尚未有人攻下边防之前,她还是继位呼声最高的太子。
“你!”旭兀术恼怒的揪起她的衣领,不意瞥见她颈间红晕,怪笑了起来。“哎啊,向来不近的小子开窍了?”
玺不解地瞅著他,眼角瞥见拔都横过手臂,不语地抓住旭兀术的手,微微使劲的力道教他承受不住地松开她。
“对象是谁啊?啊啊,你一直待在征北王身边,不会就是征北王给你留下的痕迹吧。”他嘴脸鄙夷,目光轻蔑。“早就知道你小子不近肯定有鬼,如今搭上征北王,是不是有意要联合他来打击咱们?”
“你在胡说什么东西?”玺一头雾水,却见拔都闪身挡在她面前。
“那是我留的。”他说。
雾水已经连成一大片了,她还是听不懂。留?留了什么?她不觉抹了抹颈项,想著方才旭兀术的视线,蓦地想起世于将啃过她的颈。难道说他留下了什么痕迹?
“早就知道你们老窝在一块肯定有鬼。”
“那又如何,大皇子不也有男妾?”拔都面无表情的回答,冷厉神色令人不寒而栗。
听闻两人对话,玺总算明白拔都是在替她澄清。只是这种澄清法,不是更……唉,算了,她明白他的用心。
清清喉咙,她干脆当做没听见两人对话,若无其事地问:“我的母妃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