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向来乐观,对于想要的东西会努力去争取,但却不强求,只要努力过了,就算只剩下回忆也很棒啊。
“对了,总监,你的女友不陪你过节吗?”说了好一会,她发现都只有自己的声音。
韦笑懒懒地倚在墙上。“我从来不过节的。”
“喔,可是……可以和亲朋好友一起过节,感觉很开心耶。”
“没人陪我过节。”他闭上眼,感觉酒精开始在他体内发酵,整个人晕陶陶的,但为什么脑袋还是这么清醒,为什么想望还是那么迫切?
他明明只是想要陪她散心而已,为什么这意愿却变了质?
巫才疑惑的问:“怎么会?”
“因为我是没人要的私生子。”这扎在心间多年的刺,偶尔会隐隐发作,他总是很刻意地装作不在意,但刺却常常在夜里扎醒他。
痛的不是刺,痛的是最亲的人在他心里留下了刺。
巫才闻言怔住,张口欲言,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看见那张椅子没?”他指了指搁在角落造型特殊的木质躺椅。
她点点头。
“我原本是设计家具的,但是家具设计却不足以打击承鸣,所以我决定转战多元设计,专抢承鸣的Case,还抢了承鸣总监的女朋友,只要是属于他的,我都抢。”
他不在乎被她发现自己卑鄙的一面,都怪她,没事说什么年节的温馨事,惹得他一股火怎么浇也浇不灭。
巫才轻呀了声。“难道说……”
“没错,承鸣的董事长是我那不愿认我的爸,创意总监尉迟毅则是我无缘的哥……”说着,他低低笑着,往地面一躺,“我那被抛弃的母亲伤痛欲绝,恨透了我爸,要我不准原谅他,但……这事他们的事,关我什么事呢?为什么非要我去担这个担子呢?”
巫才不语,担忧地看着他,场面静默了一阵子,她以为他睡着了,却见他模着烟盒又点上一根烟。
“说到底,我妈也不是什么贤妻良母,开心时就模模我的头,不爽时就给我臭脸,要我滚远一点……”吐出一口白烟,他笑着,笑声悲怆,在夜里沉沉散开,渗进她的心里,模糊了她的眼,“我长这么大,还没听人对我说——只对我一个人说,新年快乐呢。”
“总监,新年快乐。”
贴在额上的手臂一震,他低低的笑开了。“……还没十二点呢。”
“新年快乐。”她再说。
韦笑移开手,看见巫才就坐在他身边,剔透的泪水滚落脸颊,一路撞进他的心底。
“你在同情我吗?”他捻熄了烟,对她伸出手。
她摇摇头,伸手搭上他的手心。
“再多同情我一点吧。”他使力将她拉进怀里,狠狠地搂紧她,感觉心里的空洞被彻底填满,暖暖的光线从她身上传递而来,温热了他向来冰冷的心,教他满足地轻吟出声。
他需要她的同情,因为同情而付出,付出而怜惜。
他想要她,不想再否认了。
“总监,除夕到我家围炉吧,我要第一个跟你说新年快乐。”她窝在他怀里,倔强地忍住泪水,“这不是同情,不是同情。”
她喜欢他,只是不敢说,因为他有女朋友了……
韦笑捧起她泪水横陈的小脸,勾唇笑得邪魅。“你的妆糊了。”她的热情邀约让他的心紧缩,痛着,也喜悦着。
“睫毛掉了吗?”她笑问。
“掉了。”他哑着声,亲吻她的眼、她的颊、她的下巴,仔仔细细,温温柔柔地将她吻遍。
“骗人,我又没有戴假睫毛。”想到他总是一个人待在这房子里,没有声音、没有家具、没有人,她笑着,泪水却很不听话地掉落。
韦笑看着她出神。她的眸纯净透亮,如初晨第一滴朝露,强而有力地望进他不愿开启的心门。“我要吻你。”他粗嗄低喃着,不是请求,而是命令。
由不得她抗拒,他的吻像是一阵狂打斜落的雨,来势凶猛又激切,像是要深吻进她的魂魄里。
她没有反抗,也无法反抗,放任他索求。他是个寂寞的人,寂寞得教她好心疼。
吻着她的唇角、唇峰、下巴……他的心好乱,好像塞进了许许多多陌生又不解的情绪,淤塞在胸口,有点痛,却又感觉到涨满胸口的幸福。
她娇羞的笑着,闭上眼低吟,“有一天,你会找到真爱和被爱。”
“这么确定?”她要给他吗?
“寻找爱与被爱,是人的本能,你一定会有那么一天的。”
老天,给他爱吧,让他懂得爱与被爱,别再让他孤孤单单的。
如果说她身上真有着能令人开朗的力量、让人舒服的氛围,那么……给他吧,全都给他吧,她希望他可以快乐,希望他可以开心,希望……好多好多的希望。
当外头缤纷的烟火铺满整个天际,整个世界热闹欢腾时,她在酥麻的快意中醒来,附在他的耳边说:“新年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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巫才鬼鬼祟祟地躲在公司门口,眯眼偷觎着里头的状况。
“你当贼啊?”如意从电梯出来,往她背后一拍。
“呜哇!”巫才吓得跳了起来。“如意姊~”人吓人会吓死人好不好?!
“这样也能吓到?你到底是干了什么亏心事?”如意瞅她一眼,顺手将她拎进公司里。
“……哪有。”她反驳得很心虚。偷觑总监办公室的大门,百叶窗放下,看不见里头有何反应。
“欸,总监还没来。”大牛从电脑荧幕中抬眼。
原来他还没来啊,巫才偷偷松了口气。经过一天休假沉淀心情,她以为自己已经把心态调整好,但看样子她太高估自己了。
“还没吗?该不会是放假放到晕,忘了今天要上班吧?”从茶水间走来的吉祥呵呵笑着。
“哪可能?工作多得排到下半年度了,总监又不是不知道。”大牛往椅背一躺,疲惫地揉了揉眉心,“那件航空公司的形象设计稿今天要交件,还得要现场做简报,总监要是再不来,谁要去交件?”
“听事态严重,吉祥立即拨打电话。“啊咧,电话、手机都没有接耶,总监是跑哪去了?”
“该不会是和女友去狂欢,到现在都还没回家吧?”大牛挤眉弄眼,一脸暧昧。
巫才闻言心头闷痛了下,她咬牙给自己打气。本来就打定只有一夜的,偷了他一夜,已经够对不起他女友了,她有什么资格感到心痛?她正在极力安抚自己激动的情绪,便听见一道令她浑身一震的嗓音——
“凑在一起聊天,全都不想干了啊?”他强撑着病弱的身躯来到公司,竟瞧见一群人在那头八卦他的私事,是想找死啊?
“总监!你来了~”吉祥尖尖的嗓门在看见韦笑黑了大半的脸后,很识相地变软,像在撒娇。
韦笑不语,感觉喉头痛得像火烧。“小才呢?”他缓步走进里头,却发现刚才瞥见的那抹身影竟然不见了。
跑哪去了?他不着痕迹地梭巡着。
她在避他?“巫小才,还不赶快给我滚出来!”他发狠地吼着。
“……我在整理资料啦。”气虚的声音地从办公室里传到外头,随后便瞧见她如老牛拖步般地走来。
“还不快走?”他回头大步流星往外走,根本不管她到底有没有跟上。
去到目的地,哪怕头重脚轻,韦笑依旧能够凭本能地说出一大套令众人拍手叫好的说词,成功交件,打道回府。
开车回公司的路上,他的脸色铁青,而坐在一旁的巫才像在跟他较劲,苍白得教人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