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头,撒娇地挽上身边人的臂。“欢哥哥,我饿了,咱们回家了好不好?”她只认定一个家,只要有欢哥哥在,即是她的所在之处。
宇文欢抬眼,黑眸飘过奇异眸光,随即消失,轻轻抽出手,拒绝她的亲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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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预定何时?”
“明天。”
“这么急?”
“边关战事吃紧,你不是不知道。”
“也不该是派你去,这分明是在整你!”宇文庆气愤难平。
难得的,两兄弟促膝夜谈。
“幸儿,就交给你了。”口气是清冷的,但请托之意未经修饰,明显易见。
他就知道!宇文庆喝了口酒,把叹息一并咽下肚,每回大哥愿意坐下与他详谈,必是为了幸儿。
“你不肯?”等不到回应,他语气陡冷。
“大哥,不需要经由我才差使得了府内的奴仆,他们都知道你才是侯爷府的正主子。”见他脸色微变,宇文庆不由得叹口气。
“府里年纪大些的下人早已遣乡养老,以往府里曾发生过什么事,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只知道你是我大哥,你疼幸儿,我就疼幸儿,谁敢动幸儿,我头一个不允!但她轮不到我保护,这丫头机伶得很,老早就收买了府里上下百条人心,替你铺好了路……难道你都没发觉,府里的下人见着你都挺热络的?”
宇文欢沉吟了下,显然对这些小事从未放在心上过。
但方才回府的路上飘起细雨,进家门时,奴婢皆守在门前,有人持伞,有人抓着披风,一见着幸儿便立即蜂拥而上,又是嘘寒问暖又是轻斥不舍,如今想来,他和庆儿这两个当家主子都被冷落了。
无妨,这是好事。
宇文庆颓然地再叹口气。“早就知道你对这些事是不放在心上的。”咕哝了两句,又说:“幸儿喜欢雕版,是你给她养成的,而后我看过她的画作,惊为天人,拿去宫内被人瞧见,人人皆爱,大家都想向我买来收藏,幸儿便提议以版画之名来拉拢或收买那些曾与你有过节之人。”
敛眼下语,宇文欢将掌心贴在心口上,欲安抚狂乱的心。
六年来有意无意冷落她,想要拉回原本停留在兄妹情份上的那条线,她可感觉到了?
也许她只是想报恩,但他要的已经不只是恩了。这些年,那强烈的悸动愈是深刻,让他愈是不敢靠近她,于是渐行渐远,蓄意任她自生自灭,然她还是把心思搁在他身上……
真是个蠢丫头!
“幸儿很有心呢,真如她说的,要一辈子伺候你,所以老是抓着我和无咎问,该要如何帮你。”顿了下,宇文庆唇角浮着敬佩的笑。“她的心思全在你身上,想的全都是该如何助你,大哥啊,你可感觉到了?”
他知道大哥是利用他在府里保护幸儿,而幸儿却总是不动声色的一点一滴拉近他们的手足之情,若不是她的心都向着大哥,他可真想把她拐进自个儿院落呢。
“……我不能。”拳头紧握着。
宇文庆不懂他究竟是在闪避什么,突地像豁出去似的嚷着,“那就给我吧!”如他所料,视线果真如刃杀来。
“大哥啊,你不要她,又不给人,难道要留着她,蹉跎她的青春吗?她不小了,十八了,虽然看不太出来,但她可以嫁人了。”以往老觉得她过份世故,但现在想想也还好,因为她已经十八岁了。
宇文欢神色凛然。
她已十八岁了……那年逛市集遇着的江湖术士所说的逢九必克,再度灌进他的耳里。
算了算,若她爹所言不假,那么在林子里救了她时,那年她已九岁,若不是他救了她,她是绝无可能逃出生天的,如今,她就快要十九岁了,他偏又在这当头远赴边关……要他如何不忧心?
甭死?
混蛋!扁是想到那画面,便教他整个头皮发麻了起来。
长这么大,他何时怕过了?偏偏替自个儿找了个麻烦,惊扰自己!
“大哥,你不能霸占着她,却又对她暧昧不清,这对她是不公平的。”以为大哥在细思他说的话,于是宇文庆再加把劲。
凝眸瞪向他,宇文欢黑眸在烛火幽晃的夜里显得妖诡青冷。“你不懂!你不会懂!”那声音像是心口被硬生撕裂般的痛苦。
倘若能爱,他会将她驱出心门之外?倘若他能够爱,又何苦要与她保持距离?这丫头对他的心意是感恩是感谢,但在年岁渐增时也添了份懵懂的男女情意,他不是看不出来!
不能碰她,又放不开她……他能如何?他还能如何!
大哥?宇文庆被他眸底那片狂乱震慑住.
他的大哥是淡漠的、狂傲的、自负的、邪气的,从未在他面前展露过脆弱又不知如何是好的神情,是他总算把他当兄弟了,还是他出了什么问题?
“大哥,是不是有什么事?你告诉我,我帮你!”
“你帮不了!”若有人能帮,他会痛苦至今?倘若,他把自己那一面告知他,他还会当他是兄弟吗?哼,还怕他不飞也似地逃了!“幸儿就交给你处理,无论如何,绝对不能放她独处,你可听见了?”
“大哥!”
“你可听见了?!”口吻冷肃。
“……我知道了。”他终究还是进不了大哥的心里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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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程之日。
“大哥,你再等等吧,我已经差良儿去叫幸儿了。”
昨天才将大哥要去边关之事告诉幸儿,她跟三岁娃儿没两样,吵着要跟,大哥不理,她就把自己关在院落里,谁都不睬。
“不用了。”宇文欢深深地看他一眼,突道:“记住我说过的话吗?”
“我知道。”
满意地噙笑,那笑是和善带煦的,脚下一夹,马儿立即往前狂奔而去,转眼间消失在薄雾弥漫的街弄里。
宇文庆回身入院落,直接走入幸儿三年前移进的莲心阁,踏过水榭穿廊进楼,直接进房,抓起床上的被子,微恼吼着,“你究竟是在耍什么脾气?!大哥不让你跟,就教你这样耍弄性子了?你……良儿?”
仔细一看,只见良儿被捆绑在床,而幸儿早已不见,心头一惊,正欲出门寻人,却见案上留下纸条,写着——我一定要跟欢哥哥去。
“这丫头!”简直是胡闹!
她那种烂身子,哪里捱得过军旅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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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京师出发,率领二十万大军,宇文欢亲领一支百人骠骑小队为先锋,将十日的路程连夜赶路,缩为五日。
五日后抵达边境楼外二十里的林子里,天色已黑,于是他决定就地扎营,待明日确定敌方整个布局军况再作打算。
“将军,先喝水吧,营快扎好了,待会就能升火吃点野味,不用再吃那又硬又冷的干粮。”
宇文欢回过神,接过副手葛近平的水袋,神色清冷平淡得教人读不出思绪。
“将军是在烦心如何取回边境楼?”葛近平猜测着他的心思。
“不。”淡淡回应。
尽避多年未征战沙场,但每回上战场,他从未有过丝毫恐惧和烦躁,只因他知道,自己没有办不到的事,要取回边境楼之于他,像是囊中取物般的简单。
“不然呢?”将军没发觉吗?他的眉锁得好紧。
尽避是自己的亲信,但他无意再谈,便随口问:“无咎呢?”
“我方才瞧他在后头的。”葛近平脸色微变,搔了搔头,似有些为难。“有些话,不知道该不该告诉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