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我都说了不是!”何瑞芽光火地低咆著,纤瘦的身躯因为他无情如刃的话语而抖颤不休。“我是真的不记得你,唯独不记得你!”
那日完全清醒之后,她细思所有过程,才发现自己为何唯独会不断地遗忘他。
“你说,为什么唯独忘了我?!”他逼近的视线冰薄如刀,逼得她呼吸一窒,难受地别开眼。
“因为……”因为他伤了她,因为她得知他逢场作戏,她心痛,她痛得不能自己,所以下意识地把他遗忘,纯粹只是为了要逃避再次复苏的痛苦!但她不想告诉他。“你不需要知道原因,你只需要知道你自己的重责大任,知道我对你的期许,还有,不准误会我!”
“怎么,你一吼,我就得要像只狗,垂下耳朵,缩到一旁?!”还想在他面前演戏?!“狗也许不会背叛主人,但狗可以选择主人!”
“你想去哪?!”见他转身要走,她冲上前揪住他。
别走……
“你的期许我不希罕,对于东皇,我自认问心无愧,替公司立下的微薄宝劳,就当是我还了你何家的恩情,从此以后,你我互不相干!”狠话撂尽,痛苦深藏眸底,他甩开她,走得决绝。
何瑞芽傻愣地跌坐在地,惶恐慌乱,不知所措地流下泪。
她的童年全在学习尔虞我诈的商场之争,对于爱情,没有公式、没有技法,更不可能投机取巧,所以她只能土法炼钢,企图能够得到他的心。
也许她的方式太过荒唐,但她不相信,他对她的感情只是肤浅的一时激情!
然而,他竟走了,走得这般毫不恋栈……
活了二十四个年头,她第一次感觉到六神无主的滋味。
第九章
“我是狗~他×的,我是一只狗!”凌晨三点,李冀东的住所传来某男人自言自语的狂吼,而后是被重重痛击了一下的惨叫声。“×的!你干么打我?!你到底是不是我兄弟!”
“不是。”声音的主人回得很慵懒。
废话,一个姓李,一个姓范,怎么可能会是兄弟?
“李冀东,你够狠,你够狠~”范季扬继续狂吼,一边喝著酒。
“你再吵!”李冀东眯眼瞪著他,摩拳擦掌著。“你知不知道现在几点了?嗄!你跑到我这儿喝酒,我私藏的顶级XO也都进贡给你了,你还想怎样?”
看见兄弟他如此落魄的喝酒浇愁,就不会说两句好听的?
“乖~”李冀东模模他的头。
“你把我当什么?!”
“你不是说你是狗吗?”李冀东叹口气,又拍了下他的头。“狗也有浮躁的时候,模模头、模模鼻间、模模腮边,很快就可以安抚。”
“他×的,你真把我当狗?!”小心我咬死你~
“是你自己说的。”李冀东动作俐落地闪过他醉醺醺的攻击。
“才不是我说的,是她说的,她说的!×的!”范季扬抱头吼著,抬眼,布满血丝的大眼直瞪著他。“端酒来!”
“你把我这里当酒吧啊?”李冀东定向酒柜,心疼地端出他珍藏的酒。“你知不知道你转眼间喝掉快要百万的酒了?”
那么久没见,才见到面,就频频问候他妈,还找他讨酒喝,真是误交损友兼匪类。
“了不起,给你钱!”×的,竟然跟他计较这么多,他就祈祷他永无落魄的一天,否则他就笑死他,哈!
“你能有多少钱?你别忘了,你离开东皇了。”忍不住要提醒他,别花钱无度,落得流落街头的窘状。
“离开又怎样?老子我这几年可存了不少。”
“了不起,人在国外,竟还能存钱,不错不错。”有点进步了,至少不再像以往年少轻狂时花钱如流水。
“存个屁啊!那是因为我无处可花用!”×的咧,就连召妓的费用都是由她出的……“她不爱我!她不爱我!”没有一个女人会做出这种事的,她做得出来,是因为她没有爱!
李冀东瞪著他,拿著酒的手微颤,很怕自己一时忍遏不住,拿酒瓶砸昏他,让他一觉到天亮。
“说起话来,一点逻辑都没有,真不知道你到底是在哭什么!”放下酒瓶,改拿抱枕丢他,略略泄愤。“只要你肯回去,她就会继续爱你,这么简单,有什么好哭的?!”
“我不回去!我只是狗,是一只狗。”他发疯似的乱吼,唱著不成调的自编曲。
“闭嘴啦!”李冀东索性拿起抱枕蒙他的脸。“你想要害我在这里住不下去吗?”
虽说这里隔音效果不差,但他这超大嗓门,真怕把他的邻居叫起来上厕所。
“大不了搬家嘛,有什么了不起的?”范季扬醉言醉语的,山洪爆发似的嗓门还是没有停歇的意思。
“是没什么了不起的,但大爷我很中意这里,不想搬家!”李冀东也火大了,揪著他,在他耳边吼著。“不过是失恋而已,不要搞得像是世界末日一样,要是喝够了,就给我滚回去!”
女人?随手抓都一大把,不过像何瑞芽那种有智慧又够冷静的,实在是不多,但他也敬谢不敏。
太聪明的女人,总是少了点趣味。
“谁失恋啊?!”×的咧,他是哪只眼睛看见的?
“不就是你!”
“我没有!我才不爱她!我只是一时的激情,我只是……”
“婚戒都订了,还激情咧。”说给谁听啊?李冀东很不怕死地打断他的疯言醉语。“反正你又不是第一天被她利用,你怎么还没习惯?”
真是的,哭爹喊娘做什么呢?
“我去退货。”想起了婚戒,范季扬微眯起有些涣散的大眼,摇摇晃晃地起身。
“喂,你现在要去哪?”三更半夜,退什么货?“半夜三点了,你能不能清醒一点?!”
“三点了?”他慢半拍地看了下时间,又颓然坐下。“明天再去退……”
李冀东松口气,继续安抚,打算快速灌醉他。
岂料,酒一杯杯地倒,范季扬还是没醉,口中念念有词,像极了典型的酒鬼。
“老了,不中用了,我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他不断地喃著。
李冀东瞪著他,搞不清楚他现在演的是哪一出。“利用你的头!”
“你不懂,她利用我只是为了要肃清内部,如今内部既平,我不就等于没有利用价值了?”
“你可以再笨一点!”李冀东快要喷火了,感觉火焰已经喷出头顶,快要化身为燃烧中的火鸟。“谁会那么白痴,为了要利用你而栽培你十几年?要一颗棋子,随便挑都嘛有,何必一定要利用你?”
耍白痴也要有个限度,好吗?
何瑞芽是何等人物,她会笨得这么做?打从第一眼看到她,他便知道那个女人聪明得不像话,也蒙她答允,他才能成为这白痴的知心好友。她连他身旁的友人全都掌控在内,全都精挑细选,如果他真是一颗棋子,何必做到这种地步?
“你不懂啦~”他心酸啦~心痛啊~歹命~
“随便你!”啊啊,为什么他还不醉啦!他明天还要上班,待会还要挑夜灯看盘的说。
酒过N巡过后,突地,酒鬼范季扬毫无预警地起身,抓了外套就往外走。
“喂,你要去哪?”可恶,都那么晚了还搞飞机,真想干脆给他一拳,彼此解月兑。
范季扬回头,看他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笑话。“回家啊。”回答得非常理所当然。
“回家?”刚才是哪个混蛋嚷著——是不是兄弟?是兄弟就留我一夜!
“嗯,很晚了,再不回去,瑞芽那丫头又要碎碎念了。”打了个哈欠,他推开门。“我走了。”
“等等,我送你。”李冀东抓了车钥匙跟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