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他不解的问。
“我先前以为有流星划过天际,所以对著它许愿,希望今晚的婚礼是假的,希望你不要结婚……”她忽然自嘲地轻笑,“可我现在才发现自己搞错了,原来,先前的流星不过是烟火而已。像烟火这种虚无的东西,对著它许愿,又有什么用呢?”
她的醉意在一刹那,似乎全醒了。
只见她轻轻推开他的双臂,跳出他的怀抱。
“大哥,我刚才是在跟你开玩笑的,”她回眸对他一笑,笑容是那么的甜美,就好像之前不过是作了一个梦罢了。
“玩笑?”江皓蹙起眉。
“哈,把你吓住了吧?”她不自然地露出调皮相,“好玩吗?”
“好玩?”他刚才陪著她,几乎也要伤心流泪了,她现在居然说那只是好玩而已?
“参加婚礼的人不是都有权利捉弄新郎新娘吗?”江采儿眨眨眼,“我刚才不过是在捉弄你而已!大哥,对不起了,不要生小妹的气。”
“我怎么会生气?”他不明白这是她用来掩饰难堪的手段,还是顽皮的自首,但说到装模作样,世人怎么比得过他江大总裁?於是,他迅速恢复了从容,“采儿,你末免把大哥看得太小气了吧?”
“我累了,想去睡了,就不再下楼喽,”她揉揉额头,“大哥,帮我跟大嫂说声对不起……今晚我都没有向她敬酒。”
“她会体谅的。”标准的官方回答。
“大哥……”她走到门边,回头再次深深看了他一眼,“再见了。”
再见了?不是应该说晚安吗?
江皓忽然感到不安,彷佛她在跟他诀别,而她睇著他的这一眼,似乎也是最后一眼了。
第五章
他又猜对了,那的确是江采儿看他的最后一眼。
第二天清晨,天还未亮之际,她便提著行李离开了江家,悄悄地从侧门出去,没有人发现她的离开。
她寻了一间旧公寓租下,开始这二十多年来真正的独立生活。
她打算找一份新工作,现在已经有了大学的文凭,要找一份合适的工作应该不太困难,所以她允许自己先放一个长假,反正她手头还有一些积蓄。
这大概是她人生里最宁静的一段时间,每天,她只是逛逛街、看看书,再动手做一两顿饭,一天便过去了。
江采儿觉得自己过著这种迟暮老人的生活,让心境一下子老了好几十岁。
不过她喜欢这样的生活,因为虽然平淡,却不痛苦,也不用想太多的事、见太多的人。
这一天,她照惯例到楼梯口倒垃圾,忽然听到有人唤她。
“江小姐,午安!”那人笑盈盈地向她打招呼。
他是谁?她思索了好久,终於想起他是她的一个邻居。
这个邻居只要见到她,就会主动热情的打招呼,但尽避如此,她对他的印象依旧浅淡,只记得他是一个大男生。
或许她的心里再也容不下任何异性,所以才会自动把对他的印象淡化掉。
“江小姐,你倒垃圾呀?我来帮你!”还没等她回答,一只大手便夺过了她的垃圾袋。
用“夺”字来形容他的动作,丝毫不夸张,江采儿隐隐可以感受到对方在讨好她。
如果不是刻意讨好她,那么只能解释为他太过乐於助人了。
身为女孩子总有一种特殊的敏感,身边的男生如果对自己有超出朋友以外的感情,总能察觉得到。
“你怎么知道我姓江?”她总算抬眸正眼看他。
原来,不是她故意淡化对他的印象,而是因为他长著一张太过普通的脸,若不是那脸上有因为痘痘而留下的疤痕,那么这张脸就连仅存的特色也没有了。
“呵呵,我从房东太太那里听说的,她总是提起你。”
“是吗?”她不相信房东太太会经常提起她,因为深居简出的她根本不值得一提。
这个男生是对她有好感吧?所以刻意打探关於她的事情。
江采儿虽然自认迟钝,但也不至於连这一点洞察力都没有。
“可我还不知道你姓什么呢。”她礼貌和他应对。
“我姓张,张强,”对方抓抓脑袋,“你叫我阿强就可以了。”
“那怎么好意思。”她忽然伸出手,轻轻将垃圾袋抽回,“而且,这种小事我自己可以做,不必麻烦你。”
她不打算跟任何男人有瓜葛,因为她的心已经完全被另一个人占据,根本无心谈恋爱,硬要恋爱的话,只会害了对方。
所以,她惟有以冷淡来回避。
“江小姐,你不用客气,我是真的想帮你……”对方再次出手,却被她抢先一步将垃圾扔到楼梯角落。
接著她没有再看他,直接回到自己家中,不顾对方仍呆呆的望著她,便砰的一声关上门。
但几分钟后,她居然听到敲门声。
这男生是怎么回事?难道不懂得女孩子这种反应就是拒绝吗?
江采儿不耐烦地拉开门,劈头就问:“张先生,请问你还有什么事?”
“什么张先生?”门外的人用一种比她更凶恶的语气回话,“我是你妈!”
“妈?”她这才看清母亲的脸,顿时傻了。
“很吃惊对不对?没想到你妈居然能找到这个地方来?”宋霁兰迳自步入客厅,一坐到沙发上,面色有著浓浓的不悦。
她知道母亲有充分的理由表示不悦,因为自己连这里的地址都没告诉她。
她当初只想一个人跑得远远的,就连从小相依为命的母亲,她也不想再见面、再有任何瓜葛。
“妈,你怎么找到这里来的?”江采儿小声问。
“哼,以为妈是那么没用的人吗?江展鹏这些年来的行踪我都了如指掌,更何况是你这个丫头!”宋霁兰瞪著她,“说,为什么要从江家搬出来?”
“我……”她当然不能告诉母亲真正的理由,绝不能让母亲知道她喜欢上了江皓,“我想学习独立。”
“学习独立用得著这样偷偷模模的吗?你知道江家现在上上下下都在找你吗?如果不是你妈我那天有事打电话给江展鹏,还不知道你失踪了呢!你这丫头,连你妈都想瞒?”
“妈,你又打电话给江展鹏了?”她当然明白母亲并非在电话里叙旧,母亲在做一件更可怕的事——跟江展鹏要钱!
这三年来,母亲常常找藉口向江展鹏要钱,而那男人为了弥补当年的过错,也都乖乖地付钱。
自从江采儿得知自己的身世后,宋霁兰就更肆无忌惮起来,也不假装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而是想出手时便出手,能挖多少钱就挖多少钱。
钱到手后,她便用来抽烟、喝酒、打牌和购物,挥霍的程度令人瞠目结舌。
这其实也是她要离开江家的另一个原因。如果她继续待在江家,母亲就更有藉口向江展鹏伸手,甚至逼她这个假女儿去要钱。
“妈,够了,收手吧,这三年来,你要到的钱也够多了……”她苦心劝说。
“够?你在说笑吧?他欠我的,怎么还也还不够!”宋霁兰大吼。
“总之我不会再回到江家去,”她把头转向窗外,“一切到此为止,妈,你的计划我不会再参与了。”
“什么?”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再说一遍!”
“我说,你跟江展鹏的恩怨,你们自己去了断!我不会再帮你做什么了!”
“你要揭穿自己的身世?”
“我不会,”毕竟她是她的母亲,她不想让她太难堪,为了偿还她的养育之恩,她不也牺牲了自己的爱情,“但我不会再待在江家,也不会要江展鹏的遗产。”
这样,就算没有揭穿自己的身世,母亲也达不到最终目的了——江展鹏更不会再帮别人白白养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