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真是丢了?”
“我记得那时候慕容世延说过一句话,珍宝会迷乱人心,不如不要。”话落,闻人唯定睛睇着他。“说到底,闻人府会在一夕之间家破人亡,慕容世延所赠的琉璃纸绝对是万恶之源。”
慕容决闻言,蓦然一愣。
这么说来,他便是破坏小遥一生的凶手之子了?怎么会这样?怎么会变成这样?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他的脑袋一片空白,久久不能自己。
“不过,你也不需多想什么,毕竟没有慕容世延,也没有眼前的闻人府,所以毋需内疚;他安排得万般周到,将所有一切都安置好,还要咱们三个人保护小遥,以避开可能再发生的憾事。”闻人唯顿了顿,又道:“不过,我就不懂他为什么要你来寻宝,这其中的谜,得由你自个儿去解,我帮不了你。但若你执意要找,闻人府任你自由来去,绝不拦阻。”
慕容决闻言,笑得苦涩又冷凉。
还寻什么宝呢?
他到底是来做什么的?他执意要找琉璃纸,可找着了又如何?
娘的遗物再如何价值连城,岂比得过富可敌国的慕容府产业?说到底,他只是不想承认,自己痛恨爹对娘的冷落,甚至只是为了琉璃纸,当年才会决定迎娶娘,可迎娶入门后却不曾对娘嘘寒问暖过,放任她在院落里孤独死去。
他恨的人是爹,寻宝定为了要弄清楚对方究竟是谁,何以让爹付出这么大的心力,而小遥的娘早已过往,如今他要找谁要答案?
教他搁在心头的人事物,如今全都不在了,他还要执着什么?
伴在心底二十几年的执着,究竟有什么意义可言?就连他也不懂自己到底在执着什么了。
执着到底,只剩下难以言喻的空虚,而能填补深不见底的空虚的人,就唯有小遥了,可他却是间接害她家破人亡的凶手之子。
天!这到底是怎样的纠葛,才谱出这样的缘?
住后,他要怎么面对小遥?
她,会恨他吗?
第十章
藏宝阁
慕容决坐在桃木太师椅上,抬眼睇着堆满至屋顶的花架,上头稀疏摆了各武古玩,一旁还收藏了几卷字画书帖,而平视探去,正前方的回转架上,搁了几只木合I。
他动也不想动,只是难得消沉地坐在一旁不语。
也许琉璃纸就搁在眼前某一只木盒里,但他却意兴阑珊得没半点兴头一探究竟。
寻宝的最后期限迫在眉睫,他却压根不担心,只因他已毫不在意了,不管其他兄弟是否都找着宝了,对他而言已经没有半点意义了;他的心思混乱下已,尽避已过数日,却依旧找不到出口,只知道,只要一闭上眼,小遥的身影便会立即出现在他眼前。
想见她,却又不知道该拿什么颜面见她,不想见她,可心头却因此而微微发疼。
潇洒如他,何时会教这种儿女私情给绊住手脚了?可如今他像极了深陷泥淖、有机会抽脚,却又甘于沉沦的废人。
支手托腮,冷眼睇着一屋子的宝物,他竟没有半点悸动,只是满心的烦躁。
“容决?”
细柔带着微哑的嗓音自背后传来,坐在椅子上的回拔身影微颤了下,却不敢回头。
“呃,不对,应该叫你慕容决才对。”话落,她径自淡噙着笑,大剌剌地走到他面前,身上传来清脆的金玉敲击声。“喂!你为何多日都未来见我?”
他的目光落在地面,乍见掩在长裙底下的一双高底鞋,蓦然抬眼,心头狠狠一窒,他几乎是屏息地欣赏着恢复女儿身的她。
一头檀木长发绾成茴香髻,髻上有翠玉步摇、金钿银簪;上穿香色潞绸对领袄儿,白绫竖领,搭着一件漆纱珠翠缀边的比甲,不着一尺宽海花潮云羊皮挑线长裙,她美得教人屏气凝神,赏心悦目得教人舍不得转开眼。
“别这样瞧我,我很羞的。”她小小声地抗议。“是不是我穿这样很怪?”
真是的,大娘也不知道是怎么着,天天拿她当玩具玩,这些天不断地在她身上换衣衫,还老是玩她的头发,说什么是要装扮她给慕容决瞧,可她在房里等了他好多天,却始终不见他来,于是她只好自己来了。
只是,没想到他竟不发一语地盯着她。
这是怎么着?她瞧见他眸底有着毫不掩饰的惊艳。
当然,亲眼目睹他对她的痴迷,感觉是挺好的,但目光能不能别这么露骨?她的脸都快烧起来了。
“不,很美。”他几乎打算将她紧紧地搂入怀。
“真的吗?”话落,她随即跨大步,坐在他身旁,跷起二郎腿。
目光一睨。“但,得要再端庄一点。”
“有什么法子?我当了快要十六年的男孩,如今才告诉我我是个姑娘家,这动作一时之间还改不过来。”闻人遥爽朗笑着。
慕容决闻言,目光随即沉下。“那么,妳已经听妳二哥告诉妳所有的事了?”
“我早知道所有的事,唯一不知道的就是我是女儿身的事,天晓得我有多意外、有多惊慌。”也害得她羞得不敢见人,不知道该如何说明她当时的心情,但唯一清楚深镂的,是她对他的情。“可你不来看我,才真是教我心伤,你那一天同我说的话,到底还算不算数啊?”
如今,她是姑娘家,她可以光明正大地接受媒聘,再风光出嫁的。
“闻人唯没告诉妳,我爹极有可能是害得妳家破人亡的凶手吗?”
“错了吧?杀我爹娘的是山寨的二当家,和你爹一点关系都没有,话再说回来,若是当年没有你爹的鼎力相助,说不准我老早巳死在二当家派出的杀手刀下了,事实上,我倒认为你爹是我的救命恩人哩,而我以身相许报恩,也算是合理吧?”她这种说词会不会太厚颜无耻?
大娘说姑娘家是不能自己说媒提亲的,但她怕自己不说,也许哪天他就跑了。
慕容决愕然睇着她。“妳真不介意?”
“这种事要从何算起?到底是先有恩还是先有仇?那种东西我不会算,我只知道你爹帮了我许多,倘若他依旧在世,我必定会登门答谢,但可惜的是,听二哥说,你爹似乎已经过世了。”
“妳过来。”他蓦然勾起淡笑。
“嗯?”尽避不明白他的意思,但她还是乖乖地起身。
唉起身,便教他给拉进怀里,双手交扣在她后腰上头,紧密得不着半点缝隙。
“慕容决?”他的脸埋进她的肩头,动也不动地紧搂着她,她不禁有些羞赧道:“你不是说你要找琉璃纸?告诉我模样,我帮你找吧!这藏宝阁我模得可透了,我绝对帮得上你。”
别这样不由分说地抱着她不放,她会羞得不知道该如何以对的。
“有了妳,我还找那玩意儿做什么?”慕容决粗嘎道。
“可那是你娘亲的遗物耶!若能找得到,为何不找?”可不可以顺便放开她?她觉得她快要不能呼吸了。
“妳不喜欢我抱着妳?”他突地抬眼,两人亲近得可以嗅闻到彼此的气味。
“喜欢,但我快不能呼吸了。”闻人遥扁起嘴,一脸哀怨。
慕容决见状,在她唇上偷了个吻,随即松开她。“走,妳帮我找找吧!”
找?这当头要找什么?闻人遥瞠目结舌地睇着他,意外他竟偷亲她,当然,不是不能亲,只是她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她很羞耶!
但是,她还是忍不住要感谢老天,能够当姑娘家真是太太太好了,她有好几晚都忍不住起床揽镜自照,很怕一夜醒来,她又恢复成了男儿身。
“不帮我找吗?”慕容决走到回转架前,回头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