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言?”
廉简言的思绪开始一如往常般冷静运作,脸上看不出情绪,只见他缓缓地拿下眼镜,如渊的眼里闪过一抹恨意,用着再沉静不过的声音吐出三个字──
“我娶她。”
夜静无声。
“简言、简言……言简意赅,真是个好名字。不知道他的人是不是跟名字一样少话啊?”
俞悦半躺在床上,床边亮着一盏小夜灯,夜灯上盖着一方男性帕子,只见她对着手中的照片喃喃低语,眼里闪烁着对婚姻的憧憬,以及即将嫁予心爱男人的满满幸福感。
照片上的男子,有着斯文儒雅的面貌,却无迂儒之气,镜框下的迷人黑瞳却透着和面貌相反的王者气势,他的眼尾和嘴角没有丝毫笑意,看得出他必定有着冷静过人的思虑。
她就要嫁给他了!
一天母亲告诉她,廉简言在生日宴会上对她一见钟情,若是从前的她才不相信什么叫一见钟情,要不是自己也是如此,她可能会摇摇头当母亲在说笑吧!
原本她很害怕母亲发现了自己的心意而去逼迫人家,不过当母亲问她到底喜不喜欢廉简言,疑心便被压下了!毕竟多年来她对事物的兴趣已经隐藏得很好,没有必要在此时又怀疑母亲。
是真的吧?他喜欢她!就如同她对他一般。
她当然相信,而且没有丝毫怀疑,因为当时的悸动仍在心中激荡不已……
她怎么忘得了初见他时的心情,烧红的双颊、微启的双唇、颤抖的指尖,还有她心中压不下的悸动,为了安抚快跳出喉咙的心脏,心都快被拧痛了!心里泛着微微的酸楚,一圈又一圈像涟漪般波动,奈何爱情像风直吹她的心湖不肯罢休,望着他的身影,轻咬自己的下唇,却始终停滞不前……
那是她从未有过的心情啊!盯着一个人像生了根似的不能移动,只有目光还是活生生的,却也只能随那个人移动,不能自主……
其实她对婚姻原本不抱任何希望,也不期望会爱上任何人,母亲被背叛的痛还历历在目,至今她还能看见惨痛的婚姻在母亲身上所留下的伤痕。
母亲也是相爱而结婚,曾经相信爱情可以抚平一切,却敌不过人心的残酷。
俞悦不自觉地叹了口气,浓而密长的睫毛微微垂下,眼中蒙上忧伤。
她可怜的母亲,要到何时才能化解对父亲的悲怨?
母亲不再相信爱情了,她拥有的世界,只有对她这个女儿的爱……
因此她要证明世界上不是每个人都如同父亲一样残酷,所以她一定要幸福!
俞悦的眼光再度回到照片上留连不去,如樱的双唇开开合合。“我们会幸福的吧?我一定会做个好妻子,所以,我也会让你幸福的……”
然后我们一起证明给母亲看,好吗?
夜晚的凉风轻轻吹动了窗帘,吹抚过她柔滑的发丝、以及她一向平静无波的心湖,也微微吹动了悲剧的开端……
一场世纪婚礼在神圣的教堂展开,在神的见证前,所有人各怀不同心思。
廉简言冷眼看着身着白纱、美丽如天使般的俞悦,挽着俞正平娇羞的朝他走过来,斯文的面孔依然看不出他的心思,只有除去了镜片的黑瞳,微微闪过一丝众人难察的愠意。
这就是他的新娘吗?上次在生日宴会上只有匆匆一瞥,虽然惊讶于她的美丽,但谁想得到看似如白纱般纯洁的面貌下,藏的却是足以毁灭他人的蛇蝎心肠,果然是人心难测!
他从未想过会与她有什么样的发展,她当她的大小姐,他为自己的人生开拓,根本就是属于不同世界的两人,而她──他的新娘,却不惜动用自家的势力、她母亲的霸道也硬要将他们绑在一起!
厌恶!这是他给他的新娘唯一的形容词,像这种无理取闹的千金小姐,压根不需要男人的呵护,她所应得的是丈夫的冷眼相待,想得到他的真心?哼!她还不够资格!
俞正平和俞悦随着庄严的乐曲走到廉简言的跟前,将孙女的手交付给廉简言之前,俞正平看向廉简言的眼里充满着坚持,徐缓的向他开口。“简言,我把悦悦交给你了,你要好好待她。”
俞正平没有放过廉简言斯文面孔底下的情绪流动,老练如他,阅人岂止少数,他理解廉简言的心情,但他的心毕竟还是偏向孙女的,所以他只能在一旁默默看着,祈祷这个年轻人能够消弭对俞家的恨意,早点看清俞悦的单纯与美好。
廉简言默不作声的态度,让俞正平迟迟不肯将孙女的手交给他,婚礼的气氛在此时僵住了,俞正平不顾旁人议论纷纷,坚持要廉简言的答案。
“答应我,否则将来你会后悔。”
此话原本是提醒他的好意,听在廉简言耳里却变质为威胁,令他不禁微微蹙起眉,两人就在众人前对峙着,直到俞悦怯怯开口──
“外公?”
想到婚礼正在进行,廉简言缓下眼神,引人遐思的薄唇轻轻开启,吐出的气息却不禁令在场的众人全身一阵胆寒。
“我知道了。”
俞正平叹了口气,知道他误会自己的意思了,没有正面答复,只说了句“我知道了”,那只不过表示他愿意接受俞家的挑战。
仍旧不放心的俞正平放开孙女的手,和蔼地望着廉简言,用只有他们两人才听得见的声音说。
“年轻人,再仔细想想我说的话吧!”
第二章
俞悦缓缓睁开眼环视新婚的新居,喜悦和娇媚的眼神渐渐移向身旁,顿时瞧见廉简言一瞬也不瞬地盯着她。
那股焦灼的视线令她羞红了脸,不敢望着他,她垂着头吶吶的开口道:“早、早安。”想起昨晚的欢愉,她的双颊更是如火烧。
廉简言将她娇羞的神色看在眼底,用完全不掩饰的口气冷冷地说:“妳开心了吗?”她不是要他吗?那就得接受原原本本的他!
靶受到他的怒意,俞悦惊讶地抬起头,果然看见他脸上写满了对自己的不屑,只能呆呆重复他的话。
“开心?”不安在她心里悄然扩大,她紧抓着身上的蚕丝被。
廉简言瞇起眼冷笑,低沉的声音里尽是对她的愠火。
“妳不是要我?现在我就在妳眼前,乖乖当你们俞家赚钱的工具、还有妳的玩具,难道妳还不满意吗?”
“玩具?你为什么要这么说自己?我从来没有……”
俞悦又疑惑又害怕地直摇头,不明白他在说什么,他不是对她一见钟情,就如同当日她对他一样,不是说他想娶她吗?那……为什么现在又……
廉简言撇过头,猛然掀开被子起身,他实在看够她如小白兔般的无辜样。他换下睡衣,无情的一字一句敲碎她的美梦。
“够了!妳的把戏我已经看透了,既然我已经如妳所愿娶了妳,就别再装模作样,我还真是佩服妳,可以将天使演得这么彻头彻尾!”说完,廉简言回头冷淡地看了她一眼。
那冰冷的眼神,霎时将她微薄的希望都冻住了,俞悦咬住下唇颤抖地问:“你不是因为喜欢我,所以才……”
闻言,廉简言停下着衣的动作,扯起嘴角继续毒辣地说:“我喜欢妳,我当然喜欢妳啊,有这么美丽的女人要当我的暖床工具,还随手附上俞家的一切,我怎么会不喜欢?”
是母亲!居然是母亲替她强要来的婚姻!她还天真的以为……俞悦痛苦地闭上眼,不敢再看向她一度认为同样爱上自己的丈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