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三子虽有一肚子牢骚,却一句苦也不敢诉,等得直冒热汗。
陈嵩的耐心正一点一滴地流失掉。
这时,一名富商打扮的中年人悄悄走了过来,躲在一棵大树后面,探出头来瞄向大厅。
陈嵩发觉到来人,思忖:这个人是谁?鬼鬼祟祟的,偷看我们干什么?
那名中年人边看边笑,还不时的模上两把胡子,神色十分满意。
小三子已发现来人,大叫:“躲在树后的老头儿,有什么话不能过来说吗?”
中年人先是一惊,遂笑呵呵的定出来,望着陈嵩道:“你就是陈公子吧?上次我见过你的。咦?美萱还没出来吗?”
陈嵩打量此人,思忖:他怎么直呼凌小姐为美萱,难道他是小姐身边的人?他不由得行了一礼,问道:“不知您是?”
中年人笑道:“敝人凌平章。”
陈嵩大吃一惊,“原来您就是凌老爷,哎呀,晚辈方才真是太冒犯了!”连忙和小三子一起深深鞠了一躬。
凌平章笑瞇瞇的扶起陈嵩的手肘,“陈公子不要客气,你们年轻人的事情,老夫不便插手,所以迟迟没有过来,是老夫失礼才是。”
陈嵩连道“不敢”,两人执手归座,小三子则站在一边伺候。
凌平章率先开口:“听说公子是川中人?”
陈嵩恭敬地回答:“是,祖业根基都在那里。”
凌平章再问:“不知府中经营哪些产业?”
陈嵩随便编谎:“只要是赚钱的行业,我们都略有涉足,其中,食品、纺织是强项。”
凌平章讶道:“那可真是大户人家了!下次我去川中,一定要登门拜访拜访!”
陈嵩心中大叫:乖乖,你要是一去,我可就穿帮了!可嘴里却殷勤答应着。
凌平章的眼神顿时变得格外柔和,就像岳丈看女婿一般,看得陈嵩浑身不自在,恨不得钻到地洞里。
“唉……”凌平章突然叹了一声。
“凌老爷事业有成,家境富裕,女儿又聪明又漂亮,难道心中还有苦闷之事?”
“别提我女儿了,我为了替她找婆家都快急白了头,她却无动于衷;我不是一个严厉的父亲,可在她眼前,却是个唠唠叨叨的大人。”
“在爹娘的眼里,孩子永远都是长不大的。作为爹,通常都只能看到女儿的缺点,而忽略她的优点,凌老爷不用着急,船到桥头自然直。”
凌平章抚着下巴,“咦?你说的还真有道理。有时候,我喊她做什么,她硬是不去做,由于她娘亲死得早,所以我平时就很宠她,也或许是因为放纵过度,导致她的骄纵不听话。”
“那不是不听话,那叫『自立』,这是一件好事情。孩子长大之后,自然会出现一些叛逆的心理,这是一种正常的生理现象,在十几岁的女孩子身上尤其严重。”
凌平章深感赞同,“是啊,去年,我可充分领教她的这种叛逆,闹得不是很愉快,还发生了好几次激烈的争执。现在我已经拿她没办法了,明着做不了,只能暗里使劲。”
陈嵩笑道:“婚姻大事是急不来的,想一想,还是动物们比较惬意。我小时候曾经放过羊,当地俗语说:『公羊好,好一坡;母羊好,好一窝。』羊群中的公母比例是一比三十,放羊吃草时,牠们在大自然里恋爱,根本不用人操心。”
凌平章听得先是一愣,随后开怀大笑,一拍陈嵩的肩头,“呵呵,陈公子的笑诂说得不错,我喜欢!好好加油啊!”
在陈嵩应付凌平章的同时,凌美萱正在对镜理云鬓、贴花黄。
只见平儿正将一根约七八分宽、一尺来长的如意形大横簪插在凌美萱的发髻上。
此物用银、骨、竹等做成,贯穿于颇具特色的发髻之中,就是将头发盘起一部分,其他一部分垂放下来,像流苏一样的发髻。
凌美萱还戴了几个头饰,都是蝴蝶状的,不但外型维妙维肖,还极尽奢华,除了金银外,还镶嵌着翡翠宝石。
平儿笑道:“我们在这里穷蘑菇,他们可在外面等急啰!不过,小姐呀,妳打扮得这么漂亮,我见了都想变成男人啦!”
凌美萱瞋她一眼,“小表,净会贫嘴!”
最后,凌美萱细心的涂上胭脂水粉,看了看日晷,道:“好了,咱们去见他吧。”
大厅内--
凌平章道:“咱们谈了这么久,我发觉与你甚是投契,陈公子以后多来坐坐啊!”
陈嵩笑了笑,“在下荣幸之至。”
凌平章点头,“好了,我也该离开了,被美萱看到我俩一起,恐怕她会有些尴尬。”
陈嵩送走凌平章,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不一会儿,他听见盈盈的脚步声响,蹭的一下站起来,果然看见凌美萱与平儿正朝大厅走来。
只见凌美萱一头长长的秀发,绛色的一领短披,小蛮靴衬着她修长的躯体,极为标致;其目光圣洁,举止端庄、稳重、娴静,与上次一见,更上一层楼。
凌美萱进入厅堂,露出一口编贝般的玉齿,笑道:“让公子久等了,真是我的过失。”
陈嵩抱手作揖,“小姐打扮得如此美丽,在下等多久都是值得的。只是,不知小姐今天是否有空呢?”
平儿插话道:“小姐为了此行,梳妆打扮了这么久,公子还看不出来吗?”
凌美萱睨了平儿一眼,“妳这小表头,就爱贫嘴。”
陈嵩笑了笑,“我身边的这个小表头说起话来,也不遑多让呢!”
小三子听得直噘嘴。
这时近承芳泽,目睹清艳,耳闻莺声,和她普通的对答里,更加显示出她的高贵气质,俨然仙子下凡,清莲出水。陈嵩不由得真的爱慕起来。
他连忙甩甩头,制止这个荒谬的想法。
凌美萱柔声的问:“不知陈公子是否游历过黄鹤楼呢?”
陈嵩回答:“我初次来武昌,还劳烦凌小姐做个向导。”
凌美萱粲笑如花,“那我今天可要克尽地主之谊了。”见陈嵩等得满头大汗,此时仍不失礼数,她对这位“公子”的表现不由得刮目相看。
只见凌美萱兀自往后门走去,陈嵩不解道:“凌小姐,妳是否搞错方向了?”
凌美萱微微一笑,“公子是不是胡涂了?正门口还大排长龙呢,我若走正门,咱们还出得去吗?”
陈嵩一模前额,“我还真是越忙越胡涂了,小姐果然机智。”
蛇山上的黄鹤楼与岳阳楼、滕王阁并称江南三大名楼,且以其历史之悠久、楼姿之雄伟而居三楼之首,享有“天下绝景”之盛誉。
山麓下,一片花涛香海,少不了鸾凤配,莺燕约。
白燕翔游,祥瑞普照。
他们行走在悠扬的山路上,看那参天古树,漫路零藤;飒飒野风拽落叶,阵阵花香扑鼻袭面。
两对各怀“鬼胎”的男女,虽然脸上静如止水,心里却潮起浪涌。
忽然,大树后面跳出两个小伙子,都生得一张白皙的瘦脸,一双垂眉,在阳光下显得无精打采。
他们掏出两把尖刀拦住他们的去路,狞笑道:“赶快交出财物,否则白刀子进,红刀子出!”
小三子破口大骂:“你们两个小歹徒活腻了?你们才两个人,也敢抢我们四个人?”
一名歹徒冷哼一声,一下子扯开衣裳,露出两块鼓鼓的胸肌,“是吗?那咱们就斗斗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