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陈嵩这次的落榜,也确实是主考官本身的问题。
俗话说:“当任主考官,银子用包装。”
主考官确实从中捞到不少白花花的银子。
初选结束,他就装模作样地叫手底的监考官把卷子送来,亲自审阅。
待拿到卷子,主考官又打不定主意了。
这么多考生,大多数都送了礼,到底该录取哪几个呢?
他左思右想,想得头昏脑胀,才想出个好主意--
他把进入初选的卷子都乱丢在蚊帐顶上,自己则躺在床上,伸出两条长毛腿,踢向蚊帐。
哪个考生运气好,卷子先被踢下来,就先录用哪个。
看来陈嵩的运气还不错,他的卷子最先被踢了下来,刚好掉在主考官手上。
主考官读完陈嵩的文章后,拍着大腿叫好,称赞初选的评审有眼光,笑得嘴角直咧到耳边。
主考官却忽然发现,这穷秀才竟然是自己的同乡,就高兴不起来:心里大怒:“陈嵩这小子前来考试,竟敢一点礼物都不送给我,摆明是瞧不起我这个主考官。要是让他中了榜,乌纱帽一戴到头上,更不会把我放在眼里。”
主考官打定主意,拿起朱红大笔画一个大叉,就此让他名落孙山。
主考官搞了鬼,陈嵩还被蒙在鼓里,一点也不晓得。
王宝贵为了娘子的要求,想破了脑袋都想不出好法子,决定外出散心,寻找灵感。
陈嵩一个人静静的坐在一块大石头上,呆呆的看着天空,满头乱发,身上全是泥土,一双鞋子也扔在五米外。
眼前的少年虽然看起来很邋遢,但面如冠玉,眉清目秀,透着无比的灵气,显然是一块未经雕琢的美玉,前途无可限量。
“好,我要找的就是你。”王宝贵拍手叫好,突然冒出一个极佳的念头。
王宝贵走到少年身边,陪他坐下,笑道:“小伙子,怎么了?”
陈嵩正烦着呢,叫道:“哪里来的老头子,少来烦我,闪一边凉快去。”
王宝贵先是一愣,随即竖起大拇指,大笑,“好,小伙子有个性,我欣赏。”
陈嵩没好气地道:“我说的话你听不懂吗?我不认识你,你坐我旁边干什么?”
王宝贵呵呵一笑,往陈嵩身边靠了靠,“少年郎,落榜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又不是天塌下来。”
陈嵩见此人涎皮赖脸的,干脆不理他。
王宝贵道:“你一定家境贫寒,落榜是正常的,现在的社会就是这样子,什么都要靠钱来打头阵,就算你才高八斗,满月复经纶,要是不进贡,照样考不上。”
书僮见有陌生人搭讪陈嵩,便跑过来,叫道:“你是谁?我们不认识你。”
王宝贵袖口一拢,拱手作揖,“敝人王宝贵,就住在城北,专门经营米业。”
陈嵩一听见“王宝贵”三个字:心头一惊,“你就是王大便?”
王宝贵拍了拍肚月复,笑道:“不错,正是老夫,因为我大月复便便而得名。不知公子怎么称呼?”
陈嵩与书僮都知道城中二富,一是城北的王大便,二是城南的凌一刀,这时皆把一对骨碌碌的眼睛紧瞅着眼前的大财主。
陈嵩的态度顿时温和许多,“我叫陈嵩,这是我的书僮,叫他小三子就可以了。”
王宝贵竖起大拇指,“嵩山乃五岳中的中岳,挺拔无比。好名,好名呀!”
陈嵩听得好笑,“不敢,你是大贵人,我和你素昧平生,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王宝贵笑瞇瞇地道:“因为,有一件互惠互利的事情需要你的帮忙。”
陈嵩感到纳闷,“什么事情?”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陈公子还没吃晚饭吧?不如就让老夫作东。”
陈嵩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道:“那么,就有劳了。”
小河之滨有家酒家,门口小桥流水,回廊穿梭,草房、篱笆透着无穷的雅致,墙上饰有蓑衣和枣红的大酒葫芦,倒贴的福字也不少。
店里的客人并不多,王宝贵找了一张干净的桌子,三人坐下,点了几样小菜。
小三子早就饿疯了,大嚼大吃起来,吃得津津有味。
陈嵩见小三子吃相不雅,不时用脚踢了他几下,小三子方才放慢速度。
王宝贵眼眸带笑,“这件事情有些棘手,我是肯定办不来的。”
陈嵩客气地道:“请讲。”
“城北首富凌平章有件传家之宝名叫如意钻花,就是一块翡翠如意,嵌上七颗钻石,十分珍贵,原本佩带在凌夫人的发髻上,但我娘子非常想要,希望我把这如意钻花给弄过来。”
“别人的东西,怎么弄过来?”
“我与凌家素不来往,求是肯定不成的,但凌平章的夫人一年前过世了,这如意钻花也被收藏起来。凌平章极宠爱他的掌上明珠,他便许下愿望,女儿成亲那日,这宝贝就会给女儿当作嫁妆。”
陈嵩皱眉,“你的意思是,从他女儿身上下手?”
王宝贵大喜,“陈公子果然聪明,这件事就全包在您身上啦。”
陈嵩疑问:“怎么全包在我身上?”
王宝贵谑笑道:“他家的掌上明珠名叫凌美萱,今年十八岁,正是适婚年龄。陈公子相貌不俗,只需妆扮一下,摇身一变富家公子前去求婚,想来双方门当户对,凌平章也许会答应,到时候乘机窃取如意钻花,再把它交给我,就大功告成了。”
小三子啊了一声,一只手模着下巴,思忖起来。
陈嵩摇了摇头:“这种欺骗别人感情的事,我可不做。”
王宝贵急道:“不要这么死心眼嘛,你只是藉求亲之名窃取如意钻花罢了,人家会不会喜欢上你,还是另一回事呢;再说,凌小姐就算对你有意思,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对你动了真情。要知道,要一个女人爱一个男人爱得死去活来、非他不嫁,是要经过长时间考验的!”
见陈嵩闷不吭声,王宝贵继续说:“你帮我弄来如意钻花,我给你一千两纹银,让你回乡买几十亩地,快活一生,当个财主有什么不好?非要考举人,当大官不可?你看我现在吃好的、穿好的,比那些当官的还逍遥快活!”
闻言,小三子动了心,对陈嵩道:“公子,这次没有中举,空手而回,老夫人肯定会不高兴。依我看,机不可失,就依了王老爷吧。虽然带不回名,却带回利,对老夫人总算有个交代。”
陈嵩的眸子里荡漾着一片迷离,思前想后,最后还是点点头。
王宝贵大喜,“陈公子当机立断,果然是成大事的人。俗话说,成大事者,应当不拘小节!”
陈嵩摆摆手,“别再拍我马屁了。我问你,你要老老实实的告诉我,为什么你那么想拥有如意钻花?”
王宝贵叹气,“不瞒你说,只因我得罪了娘子,内人之命不可违呀。”
“好,我就帮你这一次。如果让我发现你对我有任何隐瞒,我就马上走人!”
“不会,绝对不会!”
陈嵩突然问:“凌小姐漂亮吗?”
“凌小姐的姿容在城内可是有口皆碑,数一数二的。她色艺双绝,上自天文,下及地理,旁涉诸子百家、三敦九流,无所不通,无所不精!尤其是琴棋书画,到了她那双纤纤玉手中,都成了雕虫小技。你若跟她谈诗论文,她会非常乐意,但要是想动她的歪念头,就是倾其所有财富,她也无动于衷。所以,她得罪的人虽不少,可没有人敢惹她,就是连知府大人也对她侧目,更何况是那些布衣草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