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蒂向下踩在第一个台阶上。拉上门,留下一条小缝看外面的情形。过了一会儿,厨房门打开来,清洁妇进来,走到水槽边离开她的视线范围,一阵子后又走回来,这次是离开厨房。正要走出去的凯蒂停顿一下,决定保险起见还是再等一会儿的好。
现在,她几乎站在一片黑暗中,感觉到身后的漆黑缺口,意识到房子发出的每一声嘎吱声,大约三十秒后,她的怯懦怂恿她去找电灯开关。把灯打开后,满室明亮。凯蒂松了一口气,这样好多了。她正站在通往地下室的楼梯顶端。
当她紧张地向下看了楼梯一眼时,脑筋停止思考。从她站的地方,可以看到一个带有光泽的桃花心木箱子的末端。
“那不是棺材,”凯蒂坚定地告诉自己。她试图看清楚那个箱子,所以又向下走了一阶。“那是一种嫁妆箱。喔,希望那不是棺材。”
虽然她早就知道那的确是棺材,她还是必须走下全部的阶梯才看得到整个箱子。此时,她心中突然充满了背叛的感觉。路森说过他并没有死,而且也不睡在棺材里。或者只是她自己认定他不睡在棺材里?但是,他曾经说过他并没有死。但如果他没有死,那这副棺材是做什么用的?也许他只是不想让她烦恼,所以骗她他没死。
他是对的;她很烦恼。
“喔,天啊!”她呼一口气。“和一个大我六百岁的男人发生关系我可以接受,但是一个死人?”她因为恐惧而睁大双眼。“这会让我变成有恋尸癖的人吗?”
她简短地仔细思考一下,摇摇头。“不对!路森并没有死,他有心跳。我把头靠在他胸前的时候,的确听到他的心跳声,而且他的皮肤不是冰冷的。嗯,凉凉的,但是并不冰冷,”她指出。虽然没有别人在听,但她觉得必须说服自己。直到她听见自己的声音说:“请注意,他的心跳曾经一度停止。”
凯蒂一想到路森被攻击的那一晚就申吟出声,然后又呢哺:“死人当然不可能像路森一样挺得出那完美的,因为不会有血液流过那里。”
这个理由让她很开心,但她的声音又再次背叛她。“当然,死后僵硬也不是不可能。”
“就打开它吧!”凯蒂厌恶地自言自语。她慢慢走到棺材旁边,同时为了让自己分心,就一直自我辩论。一边说话分散注意力,一边伸手打开棺材盖。“或许这些事情都有合理的解释。路森可能是用它来储存东西,像是大提琴,或是鞋子,或……尸体!”凯蒂尖声地说出最后一个可能性,同时终于掀开棺材盖……然后看到一个人躺在里面。他的眼睛突然睁开,接著双手抓住弊材的两边,开始坐起身来。同时间,电灯突然熄灭,凯蒂放声尖叫。
路森坐起身,眼睛突然张开。他好像听到女人尖叫。当那个声音再次传来时,他弹下床然后冲出门。那是一种因为恐惧而发出的尖叫,他没办法想像楼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听起来很像某人遭到攻击。他冲到走廊然后下楼,看著客厅时,发现一位清洁公司的员工呆站在那里。那女人的脸很苍白,害怕地睁大双眼。
“怎么回事?你为什么尖叫?”他问道。
那女人显然无法说话,只是摇头。路森转身继续往走廊冲去。虽然她脸上带著恐惧,但是人并没有怎么样。此外,尖叫声似乎是从房子的后面而不是前面传来的。在他冲向厨房的同时,另一声尖叫划破宁静,证明他的猜测是正确的。但是,这一次他发现尖叫声不只是从后面,而是从地下室传来的。
路森咒骂著撞开厨房的弹簧门。他已经特别交代过清洁公司地下室和楼上不用打扫,没有人可以进去地下室。
“天啊,你们有多少人在这里?”路森看到另一个女人僵硬地站在地下室门前,怒气冲冲地问。她正盯著地下室看,好像这里随时可能爆炸。
“两个人,先生,”这女人回答,然后马上就哭叫说:“我只是把灯关掉,我只有这样做。地下室的门开著,而且灯亮著--我只是把灯关掉。我不知道有人在里面。”
路森不理她,迳自拉开门,把灯打开。虽然尖叫声已变得有点沙哑,但是并没有停止。路森楼梯走到一半时,听到亚堤说:“没事了,是我啦!真的,没事了。”
路森走到最后一级台阶时看见他弟弟站在楼梯旁,双手像在安慰人似地举起。
“亚堤?”他疑惑地咆哮出来,然后路森的弟弟半转身,好像松了一口气的样子。“路森,谢天谢地!我不是故意要把她吓成这样的。我是说,我听到她自言自语地说了有关死后僵硬和棺材的事情,而且我知道她要来掀开盖子,所以我就闭上眼睛给她一点小惊吓,但是我不知道……”
路森并没有在听弟弟说话,他的眼神、全部的注意力都在立于他地下室里的那个女人身上。凯蒂。他的凯蒂。他们四目相接,虽然她一开始很苍白且在发抖,但是已经渐渐恢复血色了--眼睛里还闪耀著光芒,他希望那是因为看到他而感觉到的热情与开心。
“凯蒂,”他低语。当她冲过来,微笑地张开双臂,准备迎接她进入他的怀抱和生命。但是,凯蒂并没有真的冲进他的双臂中,她稍微和他擦身而过,吼著说:“你说过你不睡在棺材里的。”然后开始用力地踏上楼梯。
嗯,那个光芒代表愤怒,不是因为看到他而产生的热情。他快速地尾随她上楼。
“我们不睡在棺材里,我有卧房。”他向她保证。他发现脸部正好平视她上下颠倒的心形臀部,因而有点分心,而且没办法移开视线。我真的应该在家里多搭建一些楼梯,只要有机会就跟在她后面上楼,他模糊地这么想著。这真是非常赏心悦目啊!
“哈!那么他在那个棺材里做什么?思考吗?”她讽刺地问著冲进厨房里。
“嗯,没错。事实上,我是在思考,”亚堤跟在他们后面,从路森身后这么宣布。“一我发现棺材里的黑暗以及宁静可以帮我解决写游戏程式时遇到的问题。”
“棺材?”
他们全都转身看著还站在厨房里的清洁妇。正当路森盘算著是否该消除这女人的记忆时,凯蒂发出了痛苦的声音,跑到走廊上。
路森向前一步想跟著她,但是又停下来转身看著弟弟。“你做了什么?她很生气。”
“我只是……她……”他苦著一张脸。“我听到她走下楼梯,本来一开始还很担心是不是清洁公司的人,但是后来我听到她说话,认出了她的声音。”
“她跟谁说话?”
“她自己,”亚堤马上回答。“她想说服自己打开棺材,希望你不会在里面。”
“那你做了什么--闭上眼睛,然后当她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打开棺材时,又突然张开双眼,而且坐起来吓得她魂不附体?”路森厌恶地问道。这是亚堤曾经对他们所有人都做过的恶作剧。
他弟弟有点不好意思,但是怀著歉意点点头。
路森低声咒骂,转身准备离开,但是亚堤抓住他的手臂阻止他。“我不是故意把她吓成这样的。我是说,她其实已多少预期到里面会有人。她不应该被吓成这样,不幸的是,灯同时被关掉。她只来得及看到里面的人不是你,却来不及在那位节源太太关灯前认出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