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到场的时候,摇宾派对已经热闹开始了。凯蒂看了看正在跳舞的人--大部分是女性--觉得有点退缩。有些人舞跳得很好,有些人显然不知道自己在跳什么。凯蒂恐怕自己会被归入后面那一类。
“你会跳舞吧?”她问路森。看到凯蒂痛苦的表情,他咧嘴露出罕见的笑容,点点头。
“事实上,我『很会』跳舞。”他又说:“我可以教你。”
鲍认跳舞时笨手笨脚的凯蒂听起这话,简直像是威胁。可是,路森是个非常好的老师,而且,身为场中少数的男性,大家都抢著要他当舞伴。他举止优雅地掌握一切,几乎让凯蒂讶异到快要晕倒。她看著他一次和大约二十位左右的女性共舞。他请她们排成几列,一边听她们吃吃傻笑,一边耐心地指导她们的舞步,然后使足了劲旋转,让她们轻盈地在空中飞舞。每个人都觉得他太了不起了。凯蒂深有同感。她不敢相信这和之前那个脾气暴躁、当著她的面甩上门的家伙是同一个人。眼前这个男人会微笑。他像圣经中的约伯一样有耐心。他是每个女人梦寐以求的男人。她甚至让他教她跳舞。(译注:圣经约伯记中记载约伯是个非常有耐性、信仰虔诚的人。上帝三番两次考验他、折磨他,他仍然不背弃信仰。)
大家在派对上玩得很开心,不过凯蒂已经折腾了一整天,很快就感到累了。路森显然注意到她试图掩饰打呵欠的模样。“你应该离开了。”他走过来带她回房间。他在回套房的一路上都在对她说教--主要是唠叨她没有吃饱。看来他也发现她今天忙著和她所负责的作家谈话,在自助餐会上吃不到几口的食物。
“我不喜欢这样。你必须好好照顾自己,”他非常坚持。“你为你所负责的作家,包括我,耗费了过多的时间和精力。”他抱怨。
凯蒂试图为自己辩护,指出这个一年一度的盛会为期只有一周。
路森没有傻到被她哄骗过去。“裘蒂提过,一年到头都有各种聚会,”他说。“而且我听说你常常加班到晚上、甚至周末,忙著编辑的工作,阅读一大堆书籍。”
凯蒂在心中暗暗记住,如果裘蒂在闲谈中泄漏她的秘密,那么,下班时间到了之后,要把裘蒂从微软即时通的名单上封锁。她待在办公室的时候,总是会登入即时通软体,以免作家有问题却找不到她。裘蒂常常责备她工作过度,可是凯蒂不希望路森知道她完全没有社交生活。
当然,他显然也对追求两个人曾经短暂共享的激情失去了兴趣。自从第一个夜晚和隔天早上之后,他就不再挑逗她。那已经是星期二和星期三的事了。现在是星期五晚上,而除了平静地握著她的手之外,路森并没有试图开启另一次的情挑。
当然,她也没有,凯蒂暗暗承认。她对他投以沉思的目光,也许……
“我们一回套房,你立刻去睡觉。在明天早上七点之前,我不要看到你。这表示你要睡足十个钟头。你需要好好睡觉。”他们踏出电梯后,路森坚决地说道,打断了她的思绪。
凯蒂在心底叹气。没有“也许”;这个男人不再有兴趣和她上床了,而且他说的很清楚,避免她会错意。之前那两次激情缠绵只是因为他需要吸血而引起的吗?也许他是为了一咬一口一而故意勾引她的。也许前两次她没发现他并不是真的对她很有兴趣,因为当时她被冲昏了头,不清楚他可能是故意挑起她的兴奋,以便吸她的血。第三次发生的时候,她非常清楚,也注意到了,可是当他一撩拨、故意冲击她的感官,她立刻招架不住。也许他只对把她当成晚餐有兴趣。
她为什么不从另一个角度想?她从什么时候开始觉得这一点意义重大?
凯蒂闷闷不乐地叹一口气,走进套房。只被当成点心的想法让她很灰心。
“好好睡一觉。”路森温柔地将她推向她的房门,凯蒂走过去,一句话也没说。在溜进房间以前,她低声向路森道晚安,不过那只是出于自尊心而勉强说的话。她的肩膀垮下来,心痛不已,开始更衣。
路森看著凯蒂关上门,对自己皱眉。这个女人工作太辛苦,吃得太少,又卖命想讨好每个人--包括他。她需要休息,需要多吃一点。而且更重要的是,她需要放松。他想到许多可以协助她放松的方法。不幸的是,大部分都需要两个人一起宽衣解带,他不确定她在知道他的真面目之后,还会不会欢迎这样的方式。从他的经验看来,大部分的女人都会很排斥吸血鬼。这么多年来,凯蒂并非第一个知道这项事实的女人,而他发现一得知真相之后,她们通常会开始畏惧他。为了保护自己与家人的安全,他常常必须努力掩盖她们的记忆,或者说服她们相信那一番表白只是一场梦。
但是,凯蒂似乎并不害怕。他的吸血鬼身分在她眼中只是一个需要处理的难题。路森是吸血鬼,可是他也是她手上最成功的作家,这位作家需要吸血。她必须替他找到一些血液。她甚至愿意为了配合他的需求,在男厕里亲热。然而除此之外,她并没有表现出对他本身有兴趣的迹象。
他想起他来到这家旅馆的第一个夜晚与第一个早晨,他们两人是如此的激情。但那是在凯蒂得知他是吸血鬼之前。她现在可能非常排斥他。
路森突然觉得脖子和肩膀很紧,他月兑下皮夹克,丢在椅子上,轮流活动肩膀,然后转转头,试著松弛肩颈肌肉。都是凯蒂造成的。他真希望自己知道她在想什么,以及她对这件事的看法。他渴望凯蒂。他扮了个鬼脸,这是愚蠢的渴望。凯蒂是个对工作充满抱负、在纽约有个家、有自己人生的现代女性。她为了出版业的工作,离开悠闲的内布拉斯加。她不太可能为了感情放弃工作,搬到加拿大--而路森对她的认识还不够深,不确定自己是否想与她共度一生。对于一般人而言,再糟糕的婚姻也不过是四十年到五十年左右的刑期;在他的情况,服刑的时间会更久。
他的视线飘向角落的小吧台,考虑在睡前喝一杯苏格兰威士忌,随即予以否定。他不常喝酒,也不希望自己开始倚赖酒精。酒精对他父亲洛德造成很严重的伤害,甚至最后害他送命。他耸耸肩,认为自己也该去睡了。
他一走进卧房,马上感觉到空气中弥漫著血液甜美的气味。然后,他意识到床头灯竟然亮著,他的身体立刻静止。他在去参加舞会之前,已经把灯关掉了。现在灯亮著。他的眼睛扫视房内,肾上腺素开始急速分泌。
微微开启的冰箱门前放著好几个开口划破的血袋,解释了空气中的气味。除此之外,其他东西并没有被翻动过的痕迹。房间里看起来没有人。当然,血液的气味太过浓郁,大大降低了他对周遭环境的感知能力。
他朝被洗劫的血液库存迈出一步,想瞧瞧能否抢救一些血袋。就在这个时候,他听到背后的卧室门轻轻关上。他一转身,一根木桩猛然插入他的胸口。
凯蒂月兑下衣服,正在挣扎该去冲澡或直接上床睡觉的时候,听到了一声巨响。她停止动作,偏著头聆听声音。她听见有东西撞上她和路森卧房之间的墙壁,她抓住浴袍匆匆穿上,一边系腰带,一边冲入客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