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没有开朗的性格,满口脏话更增加不了他的魅力。他不是个漂亮的孩子,当然也不是可爱的孩子。
他就像他的父亲一样。
而正因为和他的父亲一样,他需要有人接纳他,需要疼爱的眼神和抚触。
那样的要求并不过分。
“菲尔和我一吃完晚餐,我们就出发前往艾思特庄。”他告诉孩子。“你有没有足够的体力骑马?”
男孩缓缓点头,目光不曾离开父亲的眼睛。
“很好。你坐我的马,如果你保证小心,我可以让你握着缰绳。你会小心,对不对?”
这次的头点得快多了。后面还跟了一句:“对,爸爸。”
对,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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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丹恩侯爵有如达特穆尔荒原的心田里,甘霖降下,爱的幼苗在曾经寸草不生的贫瘠土壤里发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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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恩侯爵吃完晚餐时,葛巧蒂照理说早该抵达摩敦汉斯特了,但她的人却在相反方向二十多英里的达威斯托。
这是因为打算从后门逃跑的巧蒂在后门被菲尔撞个正着。他告诉她,丹恩侯爵来接儿子了,如果巧蒂知道好歹,就该安静地迅速消失。巧蒂还来不及挤出母亲的泪水为放弃心爱的儿子哭号,菲尔已经拿出一个小包裹。
包裹里面有一百英镑的金币和一千四百英镑的纸钞,以及丹恩夫人的一封信。夫人在信里指出,一千五百英镑胜过身无分文地被流放到澳洲。她建议葛小姐订船票前往巴黎,因为巴黎比较能容忍她的职业,而她将近三十岁的年纪也不会被视为极大的不利条件。
巧蒂当下决定不必浪费力气扮演悲伤的母亲。她按照菲尔的建议,闭上嘴巴匆匆溜走。
找到她的双轮马车时,巧蒂心里都盘算清楚了。与情人分享两万英镑和分享一千五百英镑是截然不同的两回事。她的确喜欢洛朗,但没有喜欢到那种程度。所以,巧蒂并未前往东北的摩敦汉斯特,再从那里前往伦敦。她决定往西南走,从达威斯托前往普利茅斯,搭乘开往巴黎的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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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个星期前,方洛朗跌落陷阱而不自知。现在他意识到自己身在万丈深渊的底部,但他没能看出洞底是流沙,反而认为自己辜负了巧蒂的信任。
没错,她赶到后桥驿站,直奔他投宿的金心旅店。没错,她找他,而不是自己偷偷租一个房间。没错,那表示旅店的房客都知道她和他有关系。但洛朗投宿时登记的是假名,所以丹恩还是有可能不会发现真相。
洛朗后来才发现,当他因为惊慌而遗弃男孩时,那个可能性就消失了。
男孩一定曾经听到巧蒂叫他洛朗。更糟的是,道明能够描述洛朗的长相,因为他在吃晚餐时一直盯着他妈妈的“朋友”看。
心思敏捷的巧蒂看出那个问题。她叫洛朗带着孩子,因为那是最安全和聪明的做法。
她也说过那孩子值不少钱。
洛朗躲在潮湿的草堆下思索着这些事,无法决定该往哪里逃,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希望在不被注意的情况下逃出旅店的庭院。
但旅店内外并没有一大堆人奉命要追捕方洛朗或任何人,洛朗刚刚逃离的房间也没有再传出恶魔的怒吼。
他终于鼓起勇气爬出干草马车。
没有人拦下他问话,他尽可能沉着地走进马厩要他的马。
他在那里得知他被判缓刑。
他听说丹恩侯爵为了生病的儿子把旅店所有的仆人及不少客人搞得筋疲力竭。
方洛朗认为这是命运女神赐给他机会,挽救他在爱人心中的形象。
他很快就想出该如何达成那个目标。
反正他现在已无可失去。
他不仅负债五千英镑,还即将被丹恩侯爵大卸八块。丹恩现在惦记着别的事,但那不会持续到永远。到时他就会追捕他以前的朋友。
洛朗只有一次机会,他必须好好把握。
他必须执行巧蒂的计划……只是他现在必须独立完成。
第十九章
避家殷太太告诉洁丝,艾思特庄在十六世纪时参照德比郡哈威克府的格局扩大和改建。一楼主要是服务区,家人的套房在二楼。因高天花板与高窗而最明亮通风的三楼是办事区与客房。
在丹恩祖父的时代,二楼和三楼的功能对调,只留下长廊继续展示画像。
然而儿童房、教室、保姆和家庭教师的住处从十六世纪末期就一直位在一楼的东北角,亦即主屋最阴冷的角落。
丹恩和菲尔出发后不久,洁丝就告诉管家这样的安排无法接受。
“那孩子必须和唯一知道的亲人分开,被带到充满陌生人的大房子,已经很难过,”她说。“我不要再把他赶到两层楼外的阴暗角落,他在那里一定会作恶梦。”
商量之后,两个女人一致认为洁丝的套房上方的南塔楼会比较合适。需要自南塔楼房间移出的东西,可以经由屋顶通道轻易地运到另外五座塔楼。仆人也可以用同样的方式把东西从别的储藏室搬来。原儿童房的家具大部分都在二十五年前被搬进了储藏室,所以从原儿童房到新儿童房的长途搬运只需要两、三趟就可以完成。
由于艾思特庄仆人众多,所以工程的进展非常迅速。
太阳下山时,新的儿童房已摆设好床铺、地毯、干净的床单毛巾和明亮的黄色窗帘。窗帘不是非常干净,但在傍晚户外的清新空气里用力抖过之后尚可接受。洁丝还找到一张虽旧但没有坏的儿童摇椅、一只少了尾巴的木马和菲尔提到的那组木头玩具士兵。
获选担任保姆的梅丽在侯爵的一大箱儿时所有物里挑选,让一个活泼的男孩在新装购置前有足够的衣服可穿。蓓姬动手拆除一件睡衣的蕾丝衣领,因为她的女主人说这一代的男孩子已经不穿那种东西。
她们在北塔楼的储藏室工作,因为前任侯爵把第二任妻子短暂居住期间的大部分物品都存放在这里。洁丝找到一套漂亮的图画书,正把它们堆到窗台上时,眼角瞥见远远的夜色里有一道亮光。
她贴近厚厚的窗户玻璃。“殷太太,”她高声说。“过来告诉我那是什么。”
避家急忙走到面西的窗户前往外看,接着她伸手捂住喉咙。“天啊,那一定是侧门的门房,夫人。它像是……失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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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报立刻发布,屋里很快就空无一人,因为所有的人都往失火的门房跑去。
那座圆柱形小塔楼守卫着艾思特庄较少使用的侧门之一,它的看门人星期日下午通常都去参加一个祈祷会。就算它被烧光——这很可能,因为它必定已烈焰冲天才会被人看到——损失也不会很大。
但侯爵贮存木材的场地离那扇侧门不远。如果火势往那边蔓延,堆置的木材和摆放锯木工具的小屋都会被焚毁。由于艾思特村民修建房舍所需的木材大都来自这个贮木场,所以门楼失火也把村里每个身强体壮的男女老少给吸引了去。
换言之,一切都依照巧蒂向洛朗保证的那样,一一发生。
艾思特庄和艾思特村的居民全部涌向失火的门房。在混乱中,洛朗应该很容易溜进丹恩侯爵的家。
但比原定计划提前一个星期行动有它的坏处。首先,洛朗无法挑选时刻,不得不在暴风雨过后不久放火。点燃木制石造的门房就花了很多时间,更不用说要使火势达到在方圆几英里外都能看到。湿气使大火延烧缓慢,那表示火势受控制的速度会比洛朗喜欢的更快。
其次,原来的计划只需要他制造大火。负责潜入艾思特庄窃取圣像画的是巧蒂。现在洛朗被迫身兼二职,那表示他必须从庄园的一端狂奔到另一端,同时祈祷隐藏行踪的黑暗不至于也隐藏着会害他跌断脖子的障碍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