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公孙素素的双眸空洞无神,虽望着前方,但却显得虚无飘渺。
上官阎沉痛的深吸缓吐了几口气,慢慢合上眼,试着将自己的情绪抑制下来。
其实,此时的公孙素素尚未完全摆月兑迷药的药效,时而清醒,时而昏沉,连自己怎么来到这个地方的都不知道。
她只是依稀有印象,自己穿上了大红嫁衣,站在喜堂上。接着,她看到了不可能出现在名剑山庄的上官阎,和父亲拔剑相向……然后在她还搞不清楚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的时候,两人又突然飞跃出喜堂……
然后……然后她……下意识的循着他们离开的方向走来……可当她总算再见到他俩的时候--
腥红的鲜血,像水柱般喷洒而出……然后……爹他--
“杀了他又如何?”当上官阎再度睁开眼后,眸中的沉痛已完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凌厉、冷瑟的严峻眸光,一瞬也不瞬的凝视着她。
“比起你爹做的,这点惩罚算得了什么?”他要的不只是他的命而已。
他发过誓的。总有一天,会亲手将伤了婉儿的人揪到她面前--干、刀、万、剐!
但是,他居然就这么死了……就这样带着罪孽,以死来了结一切……
不!不!不该是这样子的!他怎么可以如此简单死去?轻松一死以偿还对婉儿的亏欠吗?哪有那么容易的?!
思及此,他落在公孙素素身上的眸光又深沉了些。
“我……我不懂……”是什么样的事情,让他对父亲痛下杀手?
为什么……她在他眼中,只读到冰寒冷绝的恨意?
“不懂?”他轻轻的反问,黑眸漾着阴寒幽光,嘴角扯出一抹冰寒到极点的讽笑,“我相信我可以解释得很清楚。”
既然严殷死了,就让他女儿代替他承受这一切!案债女偿,天经地义!
蓦地,上官阎纵身一掠,颀长身形以再诡谲不过的速度朝她窜去,双臂陡然一张--
在公孙素素的惊呼声中,他一把攫住了她,旋身弹起,朝着阎罗门的方向飞掠而去,转眼间已消失踪影。
虽多了公孙素素这个“负担”,但似乎无碍于上官阎的速度。随着身子的一起一落,双脚的一蹬一纵,他以最快的速度回到了阎罗门。
随后,上官阎并没有一如往常般,先回到殿上,看看属不是否有事禀报,而是扛着公孙素素,直往冰窖的方向而去,脸上暴戾的神情一路上吓呆了不少仆人丫鬟,其中以巧儿为最。
自从公孙素素离开后,她可以说是最期盼她能早日回来的一个人了。可是这会儿,人是盼回来了,却没想到会是这种状况!
上官阎旁若无人的越过众人,寒绝的神情仿佛风雨欲来。
鲍孙素素隐约听见石门开启的声音,接着冰冷的寒气突然袭来,令她身子一时无法适应的颤抖了起来。
上官阎快速的跃下石阶,停驻在妹妹婉儿的冰棺前,粗鲁的将她扔下。
“啊!”公孙素素被摔得头昏眼花,疼痛感蔓延到全身。“你……”
她又疼又冷的打着颤,几乎说不出话来。她根本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她可以感觉得到,上官阎冰冷的眼神定在她身上,周身迸出冷冽的杀气。
鲍孙素素慌乱的抬眸望他,顷刻间,时间仿佛又回到他冷血无情的砍杀两名黑衣人的那一天。
在他凌厉嗜血的眼神注视下,公孙素素无法控制自己不发颤;她甚至无法分清楚自己的颤抖,是因为冷还是因为他眸中的残绝。
上官阎冷眼一扫,倏地伸手掐住她细女敕的颈间,动作快得连她都看不清他是何时出手的。
“咳……”公孙素素陡地身子一紧,双眸充满疑惑的看着他突然变得阴狠的脸。
为什么?他现在的眼神……就好象要杀了她一样!
仿佛看穿了她的疑惑,上官阎脸色铁青的盯着她,眸底闪烁着肃杀之气。“南宫殷,就是我那该下地狱的好、师、父!”
鲍孙素素错愕的凝望着他,一时之间,好象无法理解他现在话中的意思。
掐着她颈子的手劲又加大了些,上官阎暴戾狂怒的逼视着她,“他,你那人面兽心的好父亲,强暴了婉儿,亲手毁了她的一生。”他好恨、好恨!
她惊愕的瞠大眼。他充满悲恨的话语瞬间化成刺骨的寒气,贯穿她全身。
“呃……”喉咙根本发不出一点声音,公孙素素痛苦得快喘不过气来;但不管她多拚了命的挣扎扭动,还是挣月兑不了他的箝制。
他的话,她听清楚了,一切疑惑也都解开了。她终于懂得为什么他要杀她父亲,也明白他现在的怒气从何而来。
如果父亲的一命还平息不了他的怒气,那……她的也拿去吧!
“对不起……”她泪眼迷蒙,想替父亲说声抱歉,无奈喉头被紧扼住,无法发出声响。
但她看得到他……狂烈如焰,悲恨沉痛的脸……
好难过……好痛苦……她已经无法呼吸了……
鲍孙素素的挣扎越来越微弱,面容一片惨白,到最后,她只能绝望的闭上双眼。
能死在他手上也算是不错了吧……就当这是命,合该她欠他的。
意识逐渐虚浮的她,唇边缓缓勾起一抹惨淡的笑容。
如果真有来世,她衷心期盼上苍可以多眷怜她些,别让她与他在如此难堪的局面之中相遇。
上官阎望着她眼角闪烁着晶莹的泪珠,冷鸷的神情猛然一变--他竟该死的下不了手!
他出其不意地松开手,突然吸进新鲜空气的公孙素素剧烈的咳嗽,咳到双眼通红,泪珠一滴接着一滴落下。
上官阎冰漠的黑眸冷瞪着她。
“为……为什么不杀了我?”她浑身虚软,困难的挤出声音,方才痛苦不堪的体验,感觉好象在鬼门关前绕了一圈。
她不敢接触他的视线,但又忍不住心中的疑窦--为何他突然又住手了?
上官阎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眼神也越过她,不再盯着她。
鲍孙素素下意识的回过头,顺着他目光的方向看手--
“婉儿……”上官阎低喃着再也不可能醒来的妹妹的名字,只要一想起当初严殷是如何害惨她,他的心就又开始痛了起来。
他曾立誓,定要手刃仇人,并在婉儿面前将他千刀万剐;但严殷却轻易的就在他面前死去:更可笑的是,他竟然曾任由仇人的女儿在他身边待了许久而不自知,还对她起了一丝爱怜之意……
第一次,他选择放走她,因为他不想强留一个对他无心的女人;而第二次呢?她从无心人跃身一变,成为他的仇人。他应该杀了她,为婉儿报仇的啊!可为什么就是下不了手?!
是啊!为什么?好不容易仇人落在他手上,他怎么可以如此轻易的就放过她?
他不是恨她吗?他不是决定让她代替她父亲,承受他的报复吗?
上官阎凝望着冰棺中的妹妹,眼神越来越沉。那仿佛只是睡着了的人儿,永远也不会有睡醒的一天……
这一切,全都是严殷害的!而她,该替她父亲偿还这笔血债!
他是下不了手一把掐死她,可那又如何?这世上折磨人的方法有千百种,他不会这么轻易放过她的!
上官阎冷眼审视着公孙素素,那双千年寒冰似的野眸中聚起噬血的风暴,就像猛兽虎视眈眈的盯着猎物一般。
鲍孙素素明显的感受到上官阎的变化,倏地心头警铃大作,不管三七二十一,拔腿便朝着冰窖门口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