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烧饼!”茅求从怀里掏出一个用油纸包好的圆饼,高举过头,眼中充满向往与热切之光。
小玫“扑哧”笑出声。
包烟烟不知道是该鼓励还是打击,本来做收妖的天师已经没有多少市场,改行是明智的决定,既然要改行,就应该做点油水足的行当,卖烧饼能赚几个钱?
“您就不再考虑一下?”为表弟着想,包烟烟好心劝一下,万一以后表弟也跟他师父去卖烧饼,她舅舅家的果园谁来继承呢?
“放心,我从小就吃烧饼做烧饼,手艺可好了。我六十多岁的人,除了收妖只会这个,我决定以后就卖烧饼了!”
包烟烟一直觉得凡人有一点不好,生命太短暂,衰老以后无法重新来过,所以很多人晚景凄凉。希望茅求的晚年生活过得美好,他愿意卖烧饼随便。表弟还年轻,陪他师父卖几年烧饼再回家继承果园也来得及。
“那我预祝茅师父生意兴隆。”
“多亏你提醒我。”从内心来说茅求很是感激,本来他还在执着人妖之别,但包烟烟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的话点醒了他,令他茅塞顿开,这便如佛家所说的“醍醐灌顶”,很多想不开的事,经过别人提醒,一下就全明白了。
想他学道几十年,苦苦执着于斩妖除魔,奈何世道不好,空有一身本领而无用武之地,到头来须发皆白自己又得到什么?为求得三餐温饱,整日里装神弄鬼,早已抛却了清静无为的真意,沉沦世俗泥足深陷。今日幡然醒悟,实乃幸事。
哎,包烟烟看出来了,一场恶战已消弭于无形,全得归功于她。
第8章(2)
“师父,你的剑我拿回来了。”
尘埃落定,阚云趣捧着桃木剑出现了。
“好。”茅求赞许,他当时过于冲动,差点丢了师门信物,幸亏被徒弟找回来,如今他有了新的想法,是时候让年轻人接班了。
“趣……”
茅求才说了一个字就被元开打断:“茅师父你真的决定改行了是吧?”
“是。”
得到肯定的答复,元开诡秘一笑,“那我可以看看你的桃木剑吗?”
茅求同意,示意阚云趣把剑递给元开。元开接过,从背后变出一把大砍刀,一下将桃木剑砍成碎片,这一切快得令众人来不及阻止。
“还我剑来!”阚云趣反应最快,因为他是最悲愤的一个,好不容易捡回来的师门信物就这么成了刀下亡魂,他不白忙活了!
“不得无礼!”茅求呵斥徒弟,虽然他也很心疼,但事已至此,无谓再生事端。
元开早看那把桃木剑不顺眼,可笑之极,谁说桃木能辟邪来着,都是瞎扯。他亲手砍烂那破剑就是最强有力的证明。
包烟烟知道他的心思,心里也大呼痛快,以前阚云趣拿着桃木剑在她面前比划来比划去,很烦人。
“茅师父请原谅在下无礼,既然你决定不再执着又何必执着于一把剑。”论说理,元开自认不比包烟烟差,包烟烟可以一句话将劫难化为无形,他也可以一句话将故意转为深意。
“废话,你还我剑,那是我我未来继任宗主之位的信物!”阚云趣哇哇大叫。
“还宗主个屁,你师父都准备去卖烧饼了,不如烙个烧饼给你当信物。”小玫的话很不顺耳。
“师父?”
“对,为师决定今后改行卖烧饼,如果你不愿跟随我,就回家去吧。”茅求对徒弟说。
“师父,您怎么可以忘记师门庭训!”阚云趣不接受现实,伤心失望极了,“您教导我,要以除魔卫道为己任,难道您忘了?”
除魔卫道也得先填饱自己的肚皮呀,年轻人,缺乏生活的磨炼呀——
“告辞,我这就回到龙虎山开始我的新生活,你们保重。”茅求双手抱拳为礼,大踏步走出诊所。
“师父你等等我啊!”阚云趣紧随其后。
“茅师父留步。”包烟烟追上去,递给茅求一个纸包,“这是些食物和路费,您带上吧。”
呀!小玫和元开不敢相信,这是那个铁公鸡的作风吗?
“多谢。”茅求也不客气,伸手接过,道,“山水有相逢,以后你到龙虎山不妨来找我,我请你吃又香又脆的烧饼。”
“好的。”包烟烟挥手作别。
“我还没报仇呢?”阚云趣对狐妖仍耿耿于怀,念念不忘。
“趣趣,”茅求拉长了声音,“我要走了,你走不走?”
“当然走。”师父到哪儿他就跟到哪儿,反正爸妈只顾疼妹妹,他不想回家去自讨没趣。
“烟烟,这本书送你权作纪念,希望你和元开有情人终成眷属。”茅求将那本《聊斋》递给包烟烟,“里面有一篇《恒娘》的故事值得一看。”
他们这三个,日子过得挺好,妖怪一家亲,其乐融融,他差点就破坏了人家的安宁,多亏及时收手,没有造成遗憾。
“承你贵言,茅师父走好。”元开突然冒出来,笑得合不拢嘴。
包烟烟的额头青筋暴起,努力克制心头冒起的暴力倾向,将手背在身后,免得自己忍不住揍上眼前一老一少的脸。她和元开哪点看起来像有一腿,乱说破坏她的清誉(她自己忘了那天故意制造暧昧的事)。
“我们走了。”茅求大笑一声疾步离去,阚云趣小跑步跟上,跑了几步他回头挥舞双手,热情告别:“表姐表姐夫,还有可怜的小玫,你们保重啊,再见,我会想你们的!”
元开积极回应,也挥舞双手道再见,包烟烟消极抵抗,捡起一块石头掷过去,差点砸中阚云趣的脚。
我可怜?小玫想了一下,不得不同意,他是哥哥不疼嫂子不爱的可怜小叔子,做牛做马不讨好。
“回去,做事!“包烟烟沉下脸,脸色难看得跟母夜叉似的,甩手给了元开一下。
元开捂住被打的脸,傻笑,很受用的样子。
扮哥脑袋里的脑花被打成脑汁了吧,小玫见势不妙,闪身避进诊所里,不用包烟烟吩咐,他把刚洗干净的小猫小狈又扔进澡盆子,搓啊揉啊,反复清洗。
“喵……汪……“小猫小狈在冷水中挣扎,救命啊——
元开和她是一对?她可是……又不是得了口蹄疫,得了口蹄疫也不会看上一只狐狸!有很多男人愿意为她挖心掏肺,那些可是品种纯正的人类,又善良又大方……
茅求师徒走后,他们的生活恢复如初。包烟烟忙于赚钱算计别人的荷包,元开忙于纠正小玫的错误认知(私底下)。他们看起来相安无事,其实是故意找事忙忽略一些事实。虽然元开坦诚了自己的身份,但还有更深层的问题,他们都意识到了。包烟烟在刻意回避,元开没有机会表白,就这样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气氛。最可怜的莫过于小玫,恩人的话他不敢不听,哥哥的话不敢不从,他就是一受尽欺凌的现代版牛郎,等待有朝一日翻身做了玉皇大帝的外甥女婿,才能扬眉吐气。
所以说小玫认知有误呢,第一、他是一只狐狸,虽是公的,但外表是母的,织女不会看上他。第二、自从发生织女事件以后天庭就禁止仙女下凡洗澡,他想遇还没机会。第三、牛郎当了玉帝外甥女婿也没能扬眉吐气,至今他的身份仍没被天庭承认,要不牛郎织女还用得着一年一相会吗?
元开做的事情很艰巨,一些错误的观念已经在小玫脑袋里根深蒂固,要想改变,光靠嘴皮子说是不够的。最快的方法是让包烟烟操刀,剖开小玫的脑袋,把那糊涂的脑花理理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