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问楚公子,关于重建之事,现在有什么计划吗?”告诉自己不要去理睬胡涂的行为,略一沉吟,严谨问道。虽然胡涂说让他不要着急,但是他并不是来这里游玩的,如今全村一百多口人挤在五个大通铺里,条件恶劣暂且不说,这般应急之法在短期虽然最为快速有效,但拆分家庭安置,妻离子散,毕竟不是长久之计,不急重建新村难道还有什么更迫切的事情?
况且,云清会中也尚有许多公务在等他去处理,根本没有时间可在这里浪费,若是真有隐情,既然唤了他来,就当如实告知才对。
“这个嘛,不急啦,不急啦,哈哈……现在尚在过年,哪有年里干活儿的道理,公子好意在下先行谢过,不过,还是如先生所说,等过了十五再说吧。”楚岚轩听到严谨的话,眼中飞快闪过一抹不自然的神色,似乎掩饰着什么似的大笑了起来。
“是吗?”看着他故作爽朗的大笑,严谨垂下眼帘,并没有追问。
这个村子果然与他想的一样,很古怪。
而且他已经可以肯定,那个女人绝对知道原因,但是却故意隐瞒。
严谨微微眯起眼,若有所思地看向不远处的梅林。
这里,到底了生了什么事儿?
“胡先生……胡先生……”
淡淡的低沉声音渐渐唤醒她的意识,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好听,是在哪里听到过这个声音?这么好听的声音应该听过一次就不会忘才对。
胡涂趴在树上,迷迷糊糊地想着,这么好听的声音用来叫醒有些可惜,用来助眠还差不多。只不过稍冷了些,有点可惜了这么好听的声音啊。
“胡先生,请醒醒。”负手立在树下,严谨冷冷地看着树枝上横卧的人影,听她的呼吸,似是已经醒了,倒却并不回应他的呼唤,不由使得他心中怒气渐升,语气也更冷。
“是二公子啊,怎么有空过来玩?”懒懒地趴在树枝上,胡涂缓缓眨开眼,含笑看着下面眉目冷淡的人,虽然对他了解不深,她也大约能猜得出来他在气什么,听严爷说过,二公子严谨是一个天生认真正直的人,生活得认真,态度认真,做事也认真。
正好与她完全相反,就像她看到他这个凡事认真的样子会觉得想要逗逗一样,想必他看到她这般闲散也会不太顺眼吧?
这样目标明确,认真生活的人,让他漫无目的东游西荡,恐怕真是一件比工作还要辛苦的事情呢。
她性喜自由懒散,对事情要求不高,虽也在做事,但却并不想一定要有多么的认真努力,人生在世,本就苦多于乐,如果可以以轻松的态度过活,即使是处于逆境也不会太过伤心,所有的一切都是相对的,只要要求不高,便不会失望太大。
堡作之于她,只求做好即可,并不苛求完美,同样也不在乎什么手段方法。
肚子饿了去吃饭,只要饭好吃,能吃饱即可,并不一定要有餐桌才行,想要读书时,只要书够好看足够了,在书桌前端坐捧卷还是在树上懒懒地躺着去看,其实并没有多大的差别。
事必有度,力求完美,过于认真死板,最终伤到了也只是自己,何不轻松一些,得过且过便好。
人生在世,难得糊涂啊!
所以,遇上这般认真过活的人,她看了就忍不住就想要欺负一下。看他气得跳脚,她就觉得很乐。
没有任何理由,大约就像猫与狗,见了就想互斗一番,天性所至吧!
知他对她的闲散存有诸多不满,倒反而更觉得格外有趣。
世上之人,无论天性多么公正认真,想要在这世上存活,总是难免沾染尘世的浊气,若不同流合污,便会过于严苛,变成招人反感的卫道士,早先听严爷说他这个弟弟时,本以为会见到一个死板无趣的人,但是这个人真正见了面却其实有趣得很。
清廉认真,却不死板,坚守着自己的公正,却并不强加于人,是个绝对心志坚强的人,不轻易被外界所影响,当然,也代表着他足够强大才能保证自己的信念。
强大、自信、认真、正直、高洁,美丽得让人屏息。
这样的人,与她完全不同。
是啊,与她完全不同。
可以肯定,失败也好,困难也罢,这个人定然会正直地面对,他一定不会像她一样选择逃避,选择得过且过。
像是最高最干净的山峰,清澈高洁,让观者不由心生自卑。
所以,更忍不住想要去逗逗他,看到他被气得眼冒火光,失去冷静,实在是很开心。
唉……她果然还是很恶劣。
“在下尚有云清会公务在身,只盼早日助村民渡过大劫,也好回去复命。”冷冷地看着树上懒懒含笑的人,严谨并不想发怒,但却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不知为何,他看到她这般慵懒地笑,心中就会火大,虽然极力控制着不要出言不慎,但却没有办法控制情绪波动。
呀?还是不发火吗?果然自控极强啊。
有些遗憾地叹了口气,胡涂打了个哈欠,对于他尚能保持冷静感到有些无聊。
“二公子,村民尚不急,你我何苦这般急躁?大过年的,清闲些不好吗?”依旧懒懒趴在树上,胡涂收了笑容,神色淡淡地轻道。
“先生此言差异,自古家之于民为最重,如今村中人虽然生命暂得保全,但环境简陋,妻离子散,村民们为什么不急?”她的话……突然变得完全不关己事,薄凉如冰,而且明显是在敷衍于他。
严谨眼中隐隐闪过火光,言语也渐有了些火气。
“公子所言甚是,胡涂受教了,不过胡涂只是外人,力小势微,也顶多只能帮些小忙,重建新村事关重大,还是要村民为主才行,胡涂可不敢任意妄为。”听到他的话,胡涂低低地笑了起来。
看来,她终于如愿激出了他的火气了,看着他一直冷静清澈的双眸染上火光,使那死板的脸也变得生动了起来,感觉果然顺眼多了。
她一向喜爱美色,也爱看美人们率真的嬉笑怒骂,漂亮脸蛋总是严肃死板,没了喜怒装点,实在是件太过可惜的事情。
“呵……外人?先生这话要让忠心于你的村民情何以堪?”看着她懒懒地笑,严谨冷笑了一声。
她到底在隐瞒什么?村民们又到底在隐瞒什么?这个村子明明发生了不得了事件,但是每个人却都在强装平和,他虽呆的时间不长,但是却看得清楚。
她叫他来,自然不可能只是为了戏耍于他,但是,她的这个态度,实在让人生气。她真的当他什么都看不出来吗?
“呵呵,二公子,何必如此认真,在下只是说笑罢了,不要动气嘛,这么漂亮的脸笑一笑多好,老是板着脸,会吓跑好运气哦,天色不早了,咱们回去吃晚饭吧。”也罢,小小地激一下即可,既然已经看到了想看的东西,总不好太欺负他。万一真的把他气跑了,她的麻烦就大了。
“嗯……”从树上坐起身,猛地一动突然牵动了神经,腿上突然痉挛了起来,胡涂忍住欲月兑口而出的低吟,双拳下意识地用力握住,额间瞬间冒出冷汗。
“……请二公子先回,在下随后便到。”扶着树坐了半晌,腿上痛感依旧不退,这种状态下树实在有些困难,胡涂垂目略一思索,突然笑着开口。
“为何?”一直盯着她的严谨突然语气平和地问道。
“在下突然舍不得此树美景,想要单独告别一下,二公子先行一步,在下与树缠绵够了,自然就会回去了。”依靠着树干,胡涂垂下眼帘忍住脚上一波接一波的抽痛,口中漫不经心地戏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