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征信社给的资料看来,孙仲志的确涉有重嫌。
他们查出王姓佣人生前所骑的那部机车,是由孙仲志委托他的好友吕源宁买的。而整个事情串连起来,孙仲志着实无所遁形。
打从知道孙仲志不是孙家人之后,孙仲宇对孙氏继承权不再持消极无争的态度,他有力挽住狂澜决心。
从前他一直认为,孙仲志是他哥哥,暂且不管自己的喜好,只要孙冲喜欢,无论是谁继承孙氏他都无意见,都是孙家的一分子,争什么?
但是,现在不同了,他既然知道孙仲志不姓孙,就没有理由将孙氏让给他!这并不争权问题,而是对于孙家产业的一种维护及负责态度;假使他不去争回,那和一般纨绔子弟将产业败光又有何不同?!
有了这一点认知,他更积极的想在父亲面前有一番作为,让他刮目相看,将他对孙仲志的期许逐一转到自己身上!如此一来,就算将孙仲志的罪行抖出,也不会令父亲太难过。
他已失去了最亲的母亲,不想再令父亲活得不快乐,这就是他迟迟不肯将实情说出的原因。他了解父亲对孙仲志的期许远高于自己;一旦知道期许最高的儿子意不是他所亲生,甚至他最亲爱的妻子都是死在孙仲志手上,这些打击不是白发苍苍的父亲所能接受的。
目前,他只好努力在工作上求表现,以搏取案亲的信赖、欢心,然后等待时机将孙仲志的事一并说出。
至于他对孙仲志,自从知道母亲是死在他手中后,原本就淡的“兄弟情”早就不复存在,恨他都来不及了,怎有可能同情他?
只是为了父亲,他得忍……然而有朝一日,他会将事情说出的。
这样的天气,难道是死者不瞑目的征兆吗?
今天是许婉玲出殡的日子;早上天气还挺好的,不料当白幡高举准备入殓时,天色忽然暗了下来,马上飘起了细雨。
孙仲宇表现得出奇冷静,面无表情的进行传统礼仪。只是他那双眼睛不时的充满泪水,好几回泪水已在眼眶打着转,他一仰头又将它给逼了回去。
孙冲则一直跟随在许婉玲的棺木旁,苍白着脸,紧抿着唇,眼睛瞬也不瞬的望着棺木发呆。他不知道许婉玲是否地下有知他心中的悔恨;若她地下有知,会原谅他吗?亦或是仍硬着心肠对他不理不踩、认为他罪恶可恕?
如果有来生,他只求有机会去弥补她,常伴在她身旁。
林依兰在仪式进行时一直站在二十多步外;她双眼低垂,不敢直视许婉玲的遗像。她心中有太多不为人知的秘密,何况许婉玲地死她是主谋之一,因此,她没有勇气直视那双含着包容眼神的遗像。
孙仲志依然没出现在丧礼中。他的行踪连林依兰都不知道;而孙冲自从许婉玲死后,成天失魂落魄,像行尸走肉般,压根没注意到家中少了谁。
岳永昙静静的站在送葬的人潮里;虽然她在许婉玲的心目中已是内定的孙家准媳妇,可是,毕竟名分未定,名不正言不顺,不能以媳妇的礼仪送她,只能站在一般亲朋好友的行列前往送行。王孝雯和尤淑以也跟着她在送葬的人群中。
送葬排场极尽奢华,孙、许两家皆是商界大亨,花圈、花环犹如大型花展一般,多得令人眼花撩乱。
在许婉玲的棺木落土的那一刻,孙仲宇的浓眉一锁,泪水随即滑落。岳永昙远远的望着他,不禁也泫然欲泣。
仪式一直举行到下午一点左右才结束,送葬人潮渐渐散去。
在开车离去的途中,孙仲宇和孙冲、林依兰共乘一部车,三人各想着心事,一路沉默。
孙冲这段日子来苍老了许多,外在看起来是如此,内心更是如此!
林依兰对许婉玲的死虽有些难过,但是她的死,带给她的快乐比痛苦多得太多,因为从此以后,她在孙家可以高枕无忧了,而那些秘密将随着许婉玲长眠而深埋……
一想到此,她不由得打从心坎儿笑了出来。
林依兰的一举一动,坐在一旁的孙仲宇都看在眼里。对于她的笑,他似乎有那么一些能够会意。
对于这个阿姨,他从不曾有过好感,因为在他的眼神中,永远看不到一个“真”字!她永远戴着一个面具与人相处;她的世界中只有利害关系,没有感情成分。这世上除了爱过孙仲志之外,他还真想不出她还爱过谁;孙冲充其量只是她进孙家的棋子罢了!
其实她和孙冲之间说是爱而相知相守,倒不如说是各取所需;孙冲需要孩子,而林依兰想要过荣华富贵、养尊处优的生活。只是,这笔交易很显然的是孙冲吃亏!
孙冲要是得知他最倚重的大儿子,居然是林依兰替他戴上特大号绿帽子,不知他会怎样?孙仲宇很有兴趣看林依兰母子被撵出孙家的模样,可是他不忍心看孙冲难过。
一切顺其然吧!懊发生迟早会发生,孙冲该知道的事也迟早会知道。
自从许婉玲的丧事办完后,林依兰在孙家的地位也更稳固了,她从“第二夫人”成为“第一夫人”,在孙家哪个佣人不尽力讨好她、对她服服贴贴?
她的侈作风在许婉玲尚在的时候就已经令人咋舌,许婉玲死后她更是变本加厉。最近,她又增购了一部BMW的新型跑车。
她一向对飙车情独钟,随着年龄的增加,她飙车的喜好并没有因而改变,甚至有愈飙愈快的趋势。有时在人烟较少的小巷内,她也会玩上这么一段,压根儿不怕里头会忽然走出一个人而造成不幸。
这天,她向孙冲要钱购置一套价值逾六百万的首饰,却遭他拒绝,她赌气跳上新买的跑车,像一阵风似的飙出孙家。
“真是家门不幸!这种女人!”孙冲无奈地摇了摇头,长叹了口气。
孙仲宇静静陪着父亲,对父亲的话虽有同感,却不便说出,只是淡然地说:“阿姨本来就是这种个性,由她去了。”
“仲志已经很久没回家了,这孩子到底在搞些什么?我听人家说他染上毒瘾,前些日子还有人看过他。”孙冲对于孙仲志简直失望到家,原本打算把孙氏交给他的,照目前这情形看来,教他如何能安心将事业交给他?
倒是孙仲宇,愈来愈有大将之风,沉稳内敛的个性和以前那毛毛躁躁的模样简直有天壤之别,现在的他比起吸毒的孙仲志一点也不逊色,反而更有令人信服的本事。
孙氏现在大小事的决定权,大多操在孙仲宇手上。虽然孙冲让他大权一把抓,但每遇有重大决议时,孙仲宇总是会和孙冲商量再三;一方面令孙冲觉得自己仍受尊重,另一方面也让孙冲觉得自己宝力未老。
孙冲打量着儿子,忽叹了口气:“假使婉玲还在,咱们一家大小这么轻轻松松的话家常,那该有多好?”
“爸,别想得太多,一切都过去了,你就别沉浸在回忆中了。”想起母亲,孙仲宇心中也不好过,可是,他仍要想办法安慰父亲。
“呃!对了,永昙这几天怎么没来?”
“她堂姊好像要订婚,这几天陪她去买一些用品。
她邀我们全家下星期一去喝她堂姊的文定酒。”
“订婚?说到订婚,你们俩打算什么时候订婚?”
孙冲颇关心儿子的婚期大事。
“我没什么意见,只要她肯点头。”
“你没说,人家怎么点头?学聪明点,女孩子家难免比较被动,你要提提看啊!”
孙仲宇无奈的笑了笑。他最近本就想再求一次婚,不过要岳永昙点头,实在很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