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皇子眼睛一亮。
一箭双雕,借刀杀人!
☆
紫苏离开了柳善行,离开了那巍峨的皇宫。
当然她不可能回相府,她也没有属于自己的家,梧桐小院早已经人去楼空,她不会回那儿了。
何处才是栖身之所?没有太多的优郁,她直奔了柳善行的故乡云乡里。
在甜蜜的岁月里已经听闻此地美不胜收,当初相约一同前往,如今美梦虽破灭,她仍想寻找逝去的回忆,企图抓住梦里面未逝的泡沫。
费了不少周折,终于来到了云乡里,脑海中曾闪过寻找柳家二老的打算,再三琢磨仍放弃了这个念头,在这种情况下见两位老人家只会徒增伤感,不会有亲人重逢团聚的喜悦。
最终她在仙云山脚下租住了一家小房子,这房子的主人是一个年愈古稀的老婆婆,姓蔡,靠织锦毯为生,见紫苏年纪轻轻,孤身一人,就好心收留了她,紫苏闲来无事也帮忙织锦毯。
算来离开京师约有三个多月的时间,在风景优美的仙云山中度过了一个月的时光。
这一天清晨,她和往日一样登上了梦蝶峰,这里就像柳善行所描述的一样,终日笼罩于云烟雾海中,仿如身人仙乡。现己人冬,京师应该落起纷纷扬扬的大雪,云乡里却依然绿水青山,一派春日光景,紫苏甚至特地一寻找到余贵妃让爱子逃生飘流的小溪,溪水清澈透凉,至今仍然缓缓流淌,丝毫没有受到岁月的污染。满目的美景,可惜眼前人却没有欣赏的心情。
站在山顶,无从否认,此刻的心境比起在豪华的景华宫确是少了一份沉闷的压抑,可是清醒明净的头脑带来的是更清楚的伤痛回忆。
无论如何都忘不了他最后黯然无光的眼色,抹不去记忆中他下笔前给予自己那一记凝眸,那是怎样的一望:凄伤、怨怼、无奈、情深、痛苦、酸涩……许许多多复杂的激烈情绪胶合在一起,分不出一丝一毫原有的颜色,仿佛人生中所有能经历的全部情感全贯注其中了,从而汇集成结晶化作泪水从他清泉般漂亮的眼眸中淌出,滴之有声!
这一幕幕的情景令她愧责,忍不住质问自己的做法是否过于残忍?语言原来是最能伤人的利器,自己竟然能说出那句话,最后的出走与其是下了决心绝不回头的坚定,倒不如说像是闯了祸,心慌意乱地逃避……他那种样子,始料未及,于是失去了分寸,至今仍未能理清是非对错……
既然已经这样了,就无法后悔了吧,她确实不能容忍屈身为妾,而他真真切切是帝国的皇子,这样分开是最好的结局,成为彼此生命中最重要的过客……留下一抹永念的痕迹……
只是,心中难免牵念惆怅。
眺望入目的风景,紫苏禁不住开口轻吟:“曾记否,笑谈携手,约把仙乡走,叹如今单形孤影登山头,往日不可留。”
让时间去洗刷愁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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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苏登山慨叹,同一时间,在京师,柳善行也在旧地徘徊,自从紫苏离去,仿佛灵魂都不眷恋这个躯壳,连知心知意的她都失去了,得到了三皇子的称号,属于柳善行的一切却失去得无法再失去了,但是作为西皓佑棋,他又拥有些什么呢?
即使紫苏毅然离去,柳善行依然没有答应娶朱家千金,虽然招致父皇不满,他也没有妥协,事情就这样僵持着。
今天在几个皇家禁卫军的陪同下,他回到了梧桐小院。
时值下午,院子里静悄悄的,雪已经覆盖了屋脊,带来一片白色的伤感,从前紫苏摆放的几盆小花都因为无灾打理而枯萎了,残枝枯叶在寒风中微微颤抖。
目澎扫及的地方仍可看到一幅幅温馨笑语的景象。
一抹动人的微笑自唇边展开,未及灿烂绽放又转瞬旋逝,曾经拥有的美好提示着如今的孤寂。
轻抚着晾紫苏曾用来晾衣衫的竹竿,仿佛仍能感受到往日的余温,头顶传来一声清啸,似乎是受伤的雏雁为离群而发出的悲鸣,心里有所触动,脑海交织着一幕幕过往。
“梧桐小院依旧在,恩爱深情不复留。
新婚笑语何处觅,旧地重游更添愁。”
我们何至于走到今天两地分隔的田地呢?真的很疑惑,如堕五里雾,没有办法分辨出事情的前因后果、是非对错,好像从始到终都是做了一场梦,梦醒之时,除了清晰的佣怅,什么也没有留下……
“禀报三殿下,时候不早了,今晚还要设宴,还请殿下及早回宫,早作准备。”随侍打断了柳善行漫游在天地之间的愁思,令他想起今晚皇帝要驾临景华宫,其他皇兄皇弟也会到场,看来父皇还极力要他接受朱家的婚事。
实在不想留在景华宫里面对枕冷襟寒才出来透气的,可是心境的郁闷和压抑使得无论身处何方都不能开怀。
心情就是那么微妙的东西,在愉悦的时候,即使处于风雨雷电当中仍备感快意,若满怀哀怨,哪柏置身世外桃源依然会泪流满脸。
无奈,拖着沉重的步伐,宛若被押解的囚犯离别小院踏上回宫的路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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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善行茫然地看着摆放于面前一席丰盛的珍肴,所有的宫女太监都在正堂中布置迎驾等事宜,他独自一人在膳厅,只等皇帝的尊驾一到,就出去迎接。
镑式的酒菜己经准备齐全,其中还有太子特地贡献的五珍龙凤羹,每一份都用一个精美的小瓷碗盛着,享誉天下的京城名菜,非王公贵族不能一尝,可是在柳善行眼里这个精致的玩意万万比不上紫苏的一味拿手小菜,人间有味是清欢。
不知应否嘲笑自己,至今仍未能接受她己经离去的事实,天涯茫茫,她会去哪儿呢?当时竟然没有仔细考虑这个问题。自己今后就此浑浑噩噩地过下去吗?无法思考以后应怎样,脑袋仍是一片的麻木,感官也像跟着紫苏离去了。他略显迟钝地转身,重重地低叹,烦恼地挥手,随着一声闷响,才发现自己无意中挥到了其中一钵五珍龙凤羹,汤碗倾倒,羹汁泻了席面。
真糟糕!
柳善行唤来了景华宫的太监小于子,让他换上好的,谁知道小于子一脸难色。
“禀三殿下,这是太子殿下进献的汤羹,就只这六份,膳房里没有多余的了。”
即使马上叫人去补也来不及了,苦恼间,瞥见放置在自已位置上完好无损的五珍龙凤羹,柳善行有了主意,对小于子说:“这样吧,把我的那钵换上,这钵已经少了的放到我的位置上。”
“殿下,这样你的那份……”
“按我说的去做吧。”柳善行知道小于子的心思,可是能不能喝上羹汤是微不足道的事情。
小于子只得照办,刚刚处理好,门外响起了“皇上驾到”的声浪,柳善行急忙出去迎驾。
除了皇上、太子佑祥,大皇子西皓佑祉和二皇子西皓佑祀,还有年仅八岁的五皇子西皓佑禧也来出席,柳善行对皇帝、太子行礼之后,带领他们人席。
“佑棋回到朕的身边已经快要半年了,一切皇家礼仪都熟悉了吗?”珩治皇帝对柳善行这两个月失魂落魄的样子非常看不惯,据他所知这是因为他休掉了那个小丫鬟,既然休掉了又为何终日落落寡欢?那双承自爱妃的眼睛失去了所有的灵气让他格外的不悦,尤其是他坚持不肯娶朱家千金更是令人不快,皇帝下定决心不能让他持宠而骄,今天一定要谈妥婚事。
柳善行虽未能体味到皇帝的心思,但对他言谈中流露出来的不悦还是有所察觉,遂小心翼翼地回答:“回父皇的话,基本上都熟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