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以为能让夫人收留就是相国小姐了,说到头还不是跟我们一样是个奴婢!”
“快!把这些衣服都洗干净!”
即使凭自己的努力和能力升任到夫人房里的丫鬟,蜚短流长仍可听见,岁月如梭,她已经学会不把这些事情放在心上,因为那时候她已经不再是容易失落的小丫头了。
只是有一件事,仍然如梦魇一样纠缠着,仿佛成了她的心病,无法卸下。
在相府,随着年龄的增长,她更加深刻地认识到什么是小妾,她们正如祁夫人所说的,没有身份地位,即使生下了祁宰相的孩子,她们和孩子仍是主仆之分,多么可悲!
从这个时候开始,小时候朦朦胧胧的潜意识变成了明确的观念。
此生,即使终身不嫁,她也绝不为妾!
她再也不要像可怜的小羊羔一样被人轰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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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醒过来,发现自己躺在温暖、萦着香气的被窝里,满目漆黑,只有窗口处透着些许星光,周围静得只能听到呼吸的声音,这一切令紫苏醒悟过来,原来自己梦到了小时候的事情
身边的柳善行正在安睡,呼吸均匀,紫苏忽悠感到一重强烈的失落压在心头,自从进宫以来她从来没有真正安稳过。
常言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她会梦到往事是因为她总是处于忧虑状态吗?白薇公主的一番话实在是打着了要害,她也隐隐感到皇上并没有把她当成是儿媳妇,在宴会上把柳善行封为了悦亲王,却从来没有宣布她是悦亲王的什么人。
她并不在乎空壳一样的虚名,可是漠视不也是一种伤害吗?也许皇上并不把她当一回事,如果柳善行喜欢她,他是不会反对她继续留在儿子的身边,以妾妇的身份。如果换了另一个丫鬟出身的女子,遇上夫君麻雀变凤凰这等美事,能身居妾位已是相当幸运的事情,偏偏这对于她——尹紫苏来说,却是最惧怕的伤害。
紫苏长叹一声,总以为自己很坚强,甚至有时候还认为自己不同于一般世俗女子,可笑啊,在这件事情上自己原来软弱得想逃避,不愿为妾兴许只是逃避的借口。自卑和自傲的矛盾体,她一向明白自己是这样的人,而她认识柳善行的时候,他也是这样的人,可是如今,他,真真实实的天之骄子,能从此完全地跳月兑自卑,变得自信了吧?
紫苏坐起身来,轻轻地靠在床头,专注地看着仍在梦乡的柳善行。凭心而论,他是个优秀的男子,俊秀儒雅,颇具才气,善良孝顺,有责任心也有上进的心,只是由于家境贫寒而让人看不起,如今还原他本来金装玉雕的出身,恐怕任谁都会认为是她这个小丫鬟捡了个大便宜,盲猫撞到了死耗子运,令众家王公贵女羡慕妒忌不已,不是吗?一个奴婢嫁了一个皇子,多带童话色彩的传奇,只是她一点都不感到高兴,有的只是悲哀,婚姻讲究门当户对,如今平衡已经被打破了,他和她的婚姻还能继续吗?
惘然,不能预知,只有一点她是清楚的。
此生,即使终身不嫁,她也绝不为妾!
她再也不要像可怜的小羊羔一样被人轰走!
“妾原本就没有身份地位可言,还连累孩子受苦。”这句话她今生今世都会铭记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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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公主向皇上的红人三皇子西皓佑棋求情不成,一时怒不择言说出了伤人的话,只能回祁府生闷气。
祁夫人知道了事情经过以后显得又急又慌,目前的情况已经够糟糕了,如果再得罪了三皇子,那么丈夫和儿子的性命更是休已,于是她不顾得今天是个雨天,急急带了丫鬟芸香进宫求见,说到底她有恩于紫苏,也许动之以情,事情还能有转圜的余地。
主仆二人来到景华宫的时候,柳善行正好不在,这一阵子皇上总爱带着他在身边。
“带罪妾身叩见三王妃。”为了让紫苏消气,也顾及她如今的身份,祁夫人不得不卑躬屈膝。
“夫人,你这是干什么呢,使不得的,我不是什么王妃。”紫苏见祁夫人一进门就给自己行礼,真正是又惊又愧,心里百味杂陈,曾几何时,她只是她手下的小奴婢,如今这一向高贵的夫人竟然跪叩于面前,身份真是那么令人哭笑不得的东西吗?它模不着,看不到,却能决定一切?
得知夫人的来意后,紫苏有些无奈,这件事情她做不了主。
“夫人,紫苏从来都没有责怪公主,我有什么资格去责怪公主呢?何况公主和你现在的心情,我虽不能说是了解却也是明白的,只是这是善行亲身经历的事情,恐怕……”她内心对求情这件事也不以为然,见祁夫人满怀希望地看着她,又觉不忍,思虑再三,才道:“或者夫人尝试去找太子吧,我听善行说皇上已经允许他回到东宫,夫人可以向太子问个详情才作打算。”
祁夫人无奈,明白紫苏讲的都是实情,勉强三皇子向皇上为相爷求情实属强人所难,既然太子那里有希望,那倒不如照紫苏所说的去做。
下了决定,祁夫人把芸香留在景华宫,由宫女带路引领去东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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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夫人一离去,芸香就像是月兑离了监视,一改刚才的恭顺不语,活活泼泼地与紫苏亲近。
“紫苏姐,好久不见啊,刚出事的时候我还整天地为你担心呢,没有想到你倒成王妃了。”
紫苏笑笑,“我不是王妃。”
“怎么不是?既然柳善行是个皇子,你嫁了他自然就是王妃啦。”她充满钦羡地轻叹,“真没有想到那个柳善行竟然是三皇子,紫苏姐的命真好,我当初还为你竟愿意嫁个穷小子而感叹哩,原来里头大有文章,我真羡慕你啊,这等好运却不见落在我的头上。”
紫苏听了“大有文章”四个字,心中仿佛被人重重地捶打了一下,她掩着胸口退到窗前,脸色苍白。
芸香这个粗心的丫头却没有发觉,完全不知道自己无心的言语伤了紫苏,好半响不见紫苏说话才试探地问:“紫苏姐,你怎么不说话啊?”
紫苏背对着她,面对窗外,虽是个白天,却乌云密布,阴阴沉沉,像是整个天空弥漫着一层灰色的薄纱,没有一点令人开朗的光亮,雨也沥沥而下,打得窗外的芭蕉噼啪作响,似乎要在它的翠绿的叶子上打出个窟窿来。
“紫苏姐?”芸香不解地看着她的背影,紫苏姐的怪毛病又犯了,有这等福缘能当上王妃应该很高兴才对嘛,她却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
紫苏一直都没有回答芸香的话,良久良久,才说出了一句芸香听不懂的话来:“秋风绮梦散,雨打芭蕉落。”
当然紫苏也不需要她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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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善行给父皇请安过后,被太子西皓佑祥请到了东宫。
起初,鉴于与西皓佑社兄弟并白薇公主的不快,他心里不怎么乐意,可是西皓佑祥态度真诚,出于礼貌,他也只好答应。
“三……三皇兄,请坐。”看着面前这个看上去比自己稚女敕的少年,这个称呼实在有点别扭。
对于这个称谓,柳善行同样不习惯,但是又想不出应该让他叫自己什么,只得将就。
兄弟俩落座之后,西皓佑祥决定开门见山地把话说清楚,没有多讲废话:“三皇兄,我知道你多年的蒙难都是由于当年母后所造成,深感惶愧,可是对于这件事我是相当无能为力,母后如今也因为良心的谴责而……我衷心地希望与皇兄恳谈一番,解开彼此间的隔阂和猜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