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薇虽生于皇家,但是既然嫁给了相公自然就是祁家的儿媳妇了,以后待公婆如有不周之处,还请宰相大人和夫人教诲。”公主与祁乐相对一笑之后,雍容华贵地对祁宰相夫妻说,高贵的气质表露无遗。
“公主真是客气了,皇上能让公主下嫁到微臣家里,已经是我们祁家全家的福气。”祁宰相春风满面,心里的喜悦全洋溢在年过花甲的脸上。
祁夫人也喜不自胜,接口道:“老爷说得是,只盼公主不觉得委屈就好。”看到儿子的反应她知道祁乐对这次赐婚事件已经从无奈转为满意,放下了心头大石。
她看了紫苏一眼对公主说:“这是府里的总管丫鬟,公主如果有什么需要尽避叫她去张罗。”
紫苏不卑不亢地对白薇行了屈膝礼,“奴婢紫苏见过公主,愿公主千岁。”
白薇稍稍打量了一下这个与自己年岁相当的女孩,她不算是令人瞩目的美女,但是浑身都散发着令人感到舒服的气息,虽不显眼但很顺眼。微笑着点头示意之后,她就与宰相夫妻说起了三天后新娘回门,与祁乐一起回宫叩谢父皇的事宜。
在紫苏心里,对这位高贵的公主的初步评价也相当的不错,看得出来她是真的华贵大方,没有掺杂半点矫柔造作,她与少爷一定能成为一对佳儿佳妇,恩爱幸福。看着她与祁乐谈笑,目光流转之间洋溢着幸福美满。
她在高兴过后,浮上了失落的感觉,无关与祁乐少爷那些不算过去的过去,那只是一种纯然落寞的感觉,也许是身为奴婢的悲哀。
☆
忙碌的一天终于过去,紫苏回到下人的睡房,看见同屋的芸香还在兴奋地数着赏银。
“紫苏姐,你看啊,那位公主好阔气,每个夫人房里的丫鬟她都赏了十两纹银呢,你的放在那里。”
紫苏一笑,没有多大喜悦的味道,漫不经心地将银两放进了储藏柜。
芸香与她相处有五年了,虽然早已经知道她总是这样淡淡的性情,但还是忍不住不解地问道:“紫苏姐,其实少爷当初提议要纳你为妾的时候你不该拒绝啊,你看,那个公主很好相处的样子,差一点你就能成为主子了。”
紫苏不愿多作解释,还是那一句话:“我不愿为妾。”
“为什么嘛?少爷人长得英俊,人好,而且又喜欢你,嫁给他总比将来随便嫁个什么平民百姓的要好啊。”芸香嘟嘴耸肩,如果是她,她可绝对不会像紫苏那样傻。
紫苏感到好笑地看着只有十五岁,充满稚气的芸香小妹妹,轻轻地拧了她的鼻子一下,“你那么想当少爷的小妾,倒不如姐姐我到夫人面前去给你做个说客。”
“讨厌,人家和你说正经的,你却取笑人家。”芸香的小脸一下子变得通红,语带撒娇地说。
紫苏也不想再多谈这件事,就一边月兑掉外衣,细心地折叠好,一边对芸香说:“好了,不说笑了,明天起来还有一大堆的事情要忙,还是早点睡觉吧。”
问不出结果来,芸香也没在意,收好了银子,应声睡去。躺在床上,紫苏却未能轻易入睡,脑海里浮显出西皓白薇优雅的举止,真正的天之娇女!与自己是天差地远的人儿,出身与容貌一样是任谁都不可能选择的,但是人生却还是可以由自己来主宰的。
她知道与她相处的人都觉得她过于冷淡,这与她身上那股暖暖的气息很矛盾,让人觉得她有点莫名其妙,可笑的是,夫人欣赏她这种淡然,对富贵的淡然,认为这是忠仆所具备的特征;少爷也曾迷恋她这种淡然,对名利的淡然,相信这是月兑俗的表现。
只有她自己知道,淡然只是她的懒性情——倦于争夺。其实她只是一个爱看书的平凡姑娘,她的淡,是由于她在书里了解到,名利富贵有时候是一场饼眼云烟,世事往往变幻无常,乞丐能为万人尊,帝王也成阶下囚,今日貌如花,明朝鬓似霜。英雄有末路的一天,美人亦有迟暮的一日,所以她一个平凡的小女子只求过好自己的每一天,不求名利财富,只愿在淡然中获得自己的幸福。如今惟一渴望的只是自由而已,至于感情,她知道不能强求……
窗外,白天富丽堂皇的宰相府已经成为夜幕中的布景,与银白的月光相辉映,幽蓝与冷白,没有一丝丝的温情。
真累,紫苏闭上了眼帘,还是睡吧……
泉边柳
京都朱御史府
大堂上站着三个与此地格格不入的人,一对老夫妻和一个年轻人,青衣素服,连站堂仆人的穿着都比他们光鲜。朱府所有在场的下人脸上几乎都是一样的表情——不屑和不耐,很显然,这三个人是不受欢迎的客人。
老夫妻一脸的焦急和愠意,而那个年轻人则一直低着头,看不到他的长相也看不出他此刻是什么表情。
进内传话的管家终于从里堂里出来,脸色比进去之前更阴暗,大概由于挨了主人的一顿好骂。他粗暴地把手中的庚帖往老夫妻手里一递,几乎是扔的动作,冷沉着脸道:“你们请回吧,我家老爷说不认识什么姓柳的,更别提有什么亲约!”
柳大爹好不容易把庚帖接住,听管家这样一说,气愤地道:“你家老爷是不是叫朱信言?是不是在珩治二十六年中的进士?他怎能这样悔信背义!”
避家把眉头一皱,嚷道:“这里可是官家的住宅,让你们这种下等人登堂入室已经是对你们的客气!你一个平民百姓可不要信口胡言,惹恼了咱家老爷可是吃不了兜着走!”
“你要他问问自己的良心,当年在云乡里如果不是我柳明哲收留了他,出银助他进京赶考他哪会有今天的好日子?当时明明说好了将来他无论高中与否,生了女娃都要配我的儿子,如今真的荣华富贵了就翻脸不认人,你告诉他,他会有报应的!”柳大爹气得声音都颤抖了,柳大娘和他的儿子柳善行立即上前扶住他。
柳善行知道父亲有旧疾,小声劝说道:“爹,算了,人家既然看不起我们,我们也不必自取其辱,还是走吧。”
“不行!什么是信义?!他这样做还有没有天理!”
柳大爹明显是咽不下这口气,还要硬冲上前理论,朱府的管家把脸一变,对两旁的家丁招手示意:“想耍无赖?你要是敢闹事可别怪我们不客气,来人啊,把他们赶出去!免得骚扰了老爷的清净。”
听此命令,众家丁不再客气,立马上前赶人,一时之间,柳大爹的怒骂声、柳大娘的哭求声、柳善行的苦劝声交织在一起,再加朱家下人驱赶的吵闹声,不免惊动了在内堂陪着父亲,一脸惊惶的朱小姐朱槿。
“爹爹,外头到底来了什么人啊?”
朱御史原本板着一张脸,听到宝贝女儿问话,缓和了脸色,转过身来对她柔声说:“只不过是一些无赖上门闹事,槿儿你不用怕,爹是绝对不会把你许配给那种逃难的穷小子的。”
朱槿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只得疑惑地看着父亲。
“我要……要去告你,朱信言我……我要告你……悔婚……”
“告吧,即使你告到大理寺,咱们老爷也不怕你!”
被一把推出来,看着厚重的朱漆大门轰地关上,柳大爹已经气得说不出话来了,胸口剧烈地起伏着,看似是要旧病按发,手里还是死死地捏着庚帖不放。柳大娘连忙给他舒胸顺气,哽咽着说:“老头子,你就别气了,气坏了身子可怎么办才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