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她才发现,在父母的眼中,孩子是不应该有什么自己的想法的,父母要做什么都是应该的,孩子必须服从。
并不是没有叛逆期,她当然有过一点点的挣扎。只是挣扎过后,她发现不但一点意义都没有,往往会给她招来更多的挑剔和责骂。
于是,索性她什么都不说了。
既然说不通,那么就不说,也不反对,有什么想法放在心底就是了。
她继续做她的乖女儿,她的父母也继续享有做父母的主权。
从高中开始,父母一直在警告她,绝对不许恋爱,也绝对不许和男孩子有什么牵扯,甚至还对她身边的每一个关系比较好的同学一一作过类似的删选。他们认为,这样就不会有人带坏他们的乖女儿了。
当然,阿易是一个例外。这也是他们始料未及的,对她影响最深的朋友。
压抑是不好的,憋在心里会闷坏的。阿易说的。
于是她对父母说想学画图,那时候,可能考虑到绘画有助于提高个人的涵养,于是他们就同意了,却料不到,后来这样一个简单的爱好会成为他们同丹芮最大的分歧。
不过,也因此,丹芮有了一个很好的宣泄渠道、一种别人看不懂的日记方式。
她有时候会羡慕阿易同家人的相处方式,开朗的阿易和同样性格外向的阿易爸妈,有什么言语不合,索性大家摊开来讲,谁说得有理,就按谁的说法来做——虽然那种说服的方法在丹芮看来无异于吵架——对阿易的毫不屈服,阿易妈妈显然也很有意见。
“该死的!你就不能像人家丹芮一样安静乖巧吗?我说什么你都有意见!你就不可以看在我是你老娘的分上让我一点吗?”吵输了,阿易妈妈就会这么说。
而阿易则毫不示弱地吼回去:“你自己也不想想自己什么脾气!生出我这种性子,还不是活月兑像你的火爆脾气?!像人家丹芮?那么也要你的性子像丹芮啊!”
“你这个不肖女!”怒吼中的阿易妈妈立刻会揭锅盖飞过去。
“我又没说错!”阿易立刻用老爸做挡板,结果倒霉的阿易爸爸为此在脑门上多了两个一星期都没消掉的包。
阿易在复述某次家庭暴力事件的时候,得意洋洋地说着。
不得不说,丹芮是羡慕的,她永远不能那么自在地面对近乎严厉的母亲。
但阿易的结论却是:“每个人看别人都只看得到其他人的优点,其实自己也有啊!但为什么只知道羡慕别人?因为那不是自己的而已。”
“但是我看不到你有什么缺点。”她觉得阿易说得有道理。
“没缺点?”阿易马上跳起来,“你没看到我有多胖吗?我妈一天到晚都要我减肥,我也想啊!我也想要像你一样的好身材啊!但,天生的,我能怎么办?”
那时候,丹芮看着她夸张的表情,顿时笑了起来,是啊!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烦恼吧!
“呵呵!”
听到笑声,丹芮这才发现,自己走在路上想着过去的事情就这么傻笑了出来。
天色终于全黑了。
路灯以及为了美观装在树上的绿色灯光却将这条街上照得通明。
因为是周末,路上的人不算少,但路上的车却不算多,起码没有属于下班高峰时刻的车阵出现。
无意瞥见前方有一个人从对面的马路上斜斜地穿过来,那边没有斑马线。
乱穿马路的人,真是的,后面有一个十字路口啊!为了方便就什么都不管了?
就在她暗忖的时候,面前一声“丹芮”令她愕然地转头。
唔?看清楚叫她的那个就是乱穿马路的家伙,她瞪大了眼睛。
哇咧,居然是那个IT部的——余休!
他怎么会在这里?第一个念头。
看他向她走过来,第二个念头是,她和他有熟悉到可以直呼名字了吗?
“好巧!”余休那张阳光的笑脸很快在夜色中变得清晰起来。
对于这个路上巧遇,丹芮意外之余有点尴尬。
张了张嘴,丹芮冒出来的第一句话却是:“乱穿马路是不对的。”
余休显然呆了呆,她在说什么?
“那个……我是说,好久不见……”
这次,余休却笑了起来。
天!她在说什么?不可抑制的红潮泛滥了起来。
夜幕下,余休当然不能从亮黄色的灯光中看出她的脸红,但那抹无地自容的羞涩却是清晰地进入他的眼帘。
侧了侧头,他故意说:“今天周六,我相信昨天在公司你应该还能看到我上上下下地跑,还不至于好久不见吧?”
她是看到了,所以才觉得刚才的话完全是废话,“今天怎么会在这里?”她马上转移话题。
“探望朋友。”他笑笑地说,“在马路对面看到你,想谢谢你上周帮我拿药。”
因为看到她所以才穿马路过来的,却没想到,当头的一句却是,“乱穿马路是不对的。”
他忍不住笑。
莫名地,她就是知道他在笑什么,脸上的热度很快上涨起来。
“对不起——”虽然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道歉,“那个,其实什么,公司有感冒药,你大概不知道,就帮你拿过来,病好了?”
听着丹芮有点生硬的解释,余休脸上的笑意更深了。
“好了,吃了药,睡一个晚上,基本上就好了。”他笑道,“你没错,下次我会注意走人行道。”顿了顿,“你刚才在笑什么?”
朋友上班的酒吧就在附近,走出来却看到马路对面的她,本来还在思索要不要打招呼,但看到她那抹笑,身体的反应远远快于思绪。
他很想知道,什么事情会令她露出那样的微笑。
丹芮没料到刚才的傻笑居然有人看到了,而且还是相识的他,“没……没什么。”更没想到他会为了这个穿马路过来打招呼。
“这样啊?”他没有追问的意思,“散步吗?”他还记得她和她的室友住的地方不是很远。
“不。”她要了摇头,继续往前走去,“本来出来买东西的。”
“但是,”他挑眉跟上,故意有点夸张地打量着她,“我没有看到任何战利品。”
“忘记买了不可以?”她轻哼出声,刻意地不愿去想真正的原因。
“这当然可以。”他很快地用非常礼貌的口气回道,“就算你要忘记回家的路也是可以的。”
“呵呵!”丹芮忍不住笑了。
今天的他没有穿上班时候严肃的衬衫西裤,随心的衣着反而更加合适他,不意地想起来,她似乎在他来面试的第一天见过他,那个帮她捡信的男孩,一脸的学生气。
原来那天的是他!
想着,她不经意地又微微笑着。
这抹微笑又被余休侧头看到了,“很想知道你在想什么。”
“为什么?”她有点好奇。
他笑笑地回答:“很幸福的样子。”
很幸福的样子。他是随口说的,她这么告诫自己。
他说请她喝咖啡换她微笑的原因。
她回答:“可以啊!”
同他聊天是件挺快乐的事情,上次聊天的时候,她已经知道了。他懂得的东西范围非常广泛,虽然有宽度没深度,但对于一个才二十四岁的年轻人来说,已经很不错了。
说到年纪,她本来以为看起来很学生气的他比她小上一岁的,说了出生年月,才发现,自己反倒小了一个月。
想到他那副在知道自己大上一个月以后马上装出一副小人得志状,弄得她笑得停不下来。
他甚至在知道她有兼职画图以后,爱表现地在咖啡吧的餐巾纸上,用圆珠笔给她画了一幅简单的素描,号称自己是天下第一。
说实话,那幅图因为纸张不对,笔不对,实在看不出来哪里天下第一了,不过他吹牛的确是天下第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