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拂云见桑青 第28页

作者:秋飞花

“你做什么?为什么要把眼睛蒙上。”她皱起了眉。

“我不想杀人。”他顿了一下道,“可是如果你们执意要挡着我的去路,我恐怕不得不伤人。我不想看,不忍心。”

“你还会不忍心吗?”云桑苦笑道。

“我会,你总有一天会明白我的苦心!”

“何必说得那么冠冕堂皇,那只是你的野心!”屈云青耻笑道。

她本来还有机会阻止他的野心。但是在随后的那一仗中,云桑姐妹俩,凭借手中的水生木神杖与血凤血凰,本来可以阻止易轸出关,却因为云桑一时的心软,在最紧要关头,害怕伤了他而失去了机会。

一年后,因为张翼诓骗竹王,最后将许诺的六百里琴国土地变成了六里。竹王一怒提兵讨琴。由于当时竹国已与麒国断交,麒国不肯派兵助战,竹终于为琴大败于单阳。率军将领屈乞连同亲信数十人被俘,这一役中,更被琴人斩首八万士兵。

云桑没有去单阳,所以她并不知道单阳那一役之中有没有那本《吴起兵法》的身影。她只知道一向骄傲的姐姐奉命出征,在武关与琴人决战回来以后就像是变了一个人。

姐姐战败了!

在那个时代,竹国的将军如果战败,是一种不可饶恕的罪行。尽避没有明确的法令,但是别人还是有办法逼死她。逼死她的,也许是郑袖的嘲笑,也许是靳尚的攻击或者别的什么东西。并且不会有人替她说半句话,因为战败是可耻的!

“致胜兵法,殇鬼必胜。致胜兵法,殇鬼必胜……”

姐姐天天叫着这些话,听了她这些话,她终于明白,姐姐到底还是死在了易轸的手上。因为她是被易轸用《吴起兵法》这本致胜兵书打败的。易轸在那一战中参战了。

直到单阳之战大败后的第四天,整车整车士兵尸体被人从战场上运回。姐姐终于顶受不住压力,从郢都的城墙上跳了下去……

“你姐姐去的时候,手里还紧紧地捏着这一页书。这是《吴起兵法》的最后一页,她已经参透了其中的秘密。现在我把它交给你。”郑铎将手中的帛布递到云桑的手中,眼神悲戚。

她知道,其实郑铎是爱着姐姐的,否则他就不会埋名隐姓,待在姐姐身边那么多年。可是姐姐爱的,最终还是那个变了心的易轸。

当云桑再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见到易轸之时,她已经成了竹国的将军兼巫尹的继任人。

为了替姐姐洗雪战败的耻辱,她放弃了做辰宫的宫主,选择了和姐姐合而为一,做了新一代的竹国巫灵。

那个时候,竹国经过了单阳之战,实力已经大大削弱,不太敢和别国作战了。可是她没有等多久,还是被她等到了一个机会。

蓝田之战。

“你必须向真神立誓,不得战败,战败而归,等同背叛!”竹王。这个人在屈云青死后,立即便把她的牌位从祭祀殿扔了出去,此时又对她的妹妹满面堆笑,将她亲迎上殿。

竹国已经今非昔比,要打胜仗,他还指望着这个悟透了最后一页《吴起兵法》的人。

“我向真皇太一,云中君起誓:不破琴军,绝不生还!”云桑接着竹王手中的帅印,立誓道。

“很好!灵子,这一仗,就全靠你了!”

其实她和竹王都知道,由她一个什么也不懂的女人领兵去对抗那个在单阳斩竹人八万头颅的琴国上将,大司马张轸。她必败无疑!但是就算是送死,不让这个讨厌的巫尹上去,难道要由他竹王打头阵?

第11章(2)

“南有缪木,葛累之。乐只君子,福履子之。南有木,葛荒之。乐只君子,福覆将之。南有木,葛萦之。乐只君子,福覆成之。”

唱歌的人黑衣束冠,以双手枕头,悠闲地靠在一株松树上,看着头上的白云蓝天。

他已经一年又两个月没有过上这样悠闲的日子,也已经有一年又两个月没有看到屈云桑了。

他知道她的姐姐死后,她代替姐姐做了竹国的巫尹。他也知道,她之所以没有去做辰宫的宫主,反而做了巫尹,那是因为她认为屈云青是被他间接害死的。可是,当他们在蓝田的战场上重逢时,他仍然止不住地兴奋。他想她也是一样,所以才会把他从战场中引了出来,甩开了大队人马,拐进了这个深谷里。

“桑桑,好久不见。我好想你!”

一勒马缰,将坐骑停在她身前三尺之处,彼此之间的距离,近得伸手就碰得到。不过,她的脸色却非常难看。

“为什么不说话?难道你看到我不高兴?”

也许是他说错了什么吧。毕竟这里是蓝田,不是郢都,他们两国还在打仗,而他和她都是领军的人。

“你看到死了那么多的人还能很高兴?”她终于说话了,却硬硬地掷出这么一句。

“打仗就会有死人,除非对方主动投降。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他从马背上跳下来,将战马系到一棵歪脖子的松树上,然后把她连人带马也牵了过去,将缰绳也拴在了那棵树上。

提到死人,他已经麻木。这一年来,他好像杀死过不少的人。也有不少的竹国士兵。当然,包括一部分江姓的士兵。大约是因为他已经想通了,或者是他杀过的人已经很多,所以他反而少了先前的那份压抑。

七国连连混战,淮河两岸白骨盈野,谁说现在这场为了消弭战争而进行的战争,不会救了更多的人呢?

“刷”的一声,马背上的云桑把腰中的佩剑拔了出来,居高临下地架到了他的脖子上,他以为她想杀死他。可是她只是问道:“你还记得这把剑吗?在郢都的出冰仪式上,它帮过你的忙。”

“这剑是熊牟的。”他看了看脖子上的剑,眨着眼道,“可是它怎么会在你的手上?”

难道那个二百五的傻小子死了吗?

可是云桑并没有回答他,忽然又收回了剑身,闭上眼睛道:“我不明白。为什么你在做过那么多伤害我的事后,面对我是还可以这么坦然,这样高兴。”

他不但违背了当初向她许下的诺言,并且还间接害死了她的姐姐屈云青。可是他却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还要她高兴?

“为什么直到今天,有些事你还是想不明白?”易轸摇头笑道,“我虽然骗了你,可是并非为了要害你。这是战争,不是儿戏!”

“不错。你并非故意要害我。虽然你违背了誓言,你可以说这不算背信弃义,只是兵不厌诈而已。可是在你的心目中,难道我们从来都是敌人吗?”

屈云桑的疑问,让易轸自己也迷惑起来。尽避他很想说:我们不是敌人,是亲人。可是,从故事的一开始,他们彼此就拥有不同的立场。之所以两人能够在一起,完全是因为他们彼此对身份的故意模糊而已。

在与云桑相处最美好的那几个月里,她从未主动告诉过他,她是辰宫的继承人;而他也未主动告诉过她,自己是张翼的义子,江国的王裔。彼此之间能看到的东西,都只有自己想看的而已。当他们俩在一起的时候,他的确很少能将思绪和那么残酷的沙场杀伐联系在一起。偶然提及他们的梦想,对于实现那个梦想的方式,他们也并未更深地讨论下去。这算是谁欺骗了谁,恐怕还是他们自己在欺骗自己!

“我只想要一个统一的天下,结束七国的纷争。不管怎么样,琴国才是如今七国中,唯一真正具备夷平六国,统一天下的实力的国家。”易轸将右手五指攒成了拳,从他的眼中,云桑第一次见到了霸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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