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各位董事对她的工作予以支持。”赵启扬说完,带头鼓掌,可惜响应并不热烈,至多是几声零零落落的礼节性回应。
杜蓝不冷不热地对那些探视的目光点了点头,既然人家不热情,她何必用热脸贴人家的冷,更何况她历来是冷脸。
“赵执行长!”说话的是一个五十多岁的中年男子,五官线条僵硬,一看就是个固执又难缠的家伙,“我们请你来,就是请你帮我们解决陈氏的问题,你有必要再花这么一大笔钱去请什么咨询事务所吗?现在对陈氏来说,每一笔钱都很关键,不能够随便地浪费掉!”
言下之意,既然请咨询事务所还要你赵启扬干吗,我们可不想花钱养个没用的人。
“没错,但是我的专长在管理,财务方面的问题并不在我的合同上,你们找我来不就是让我管理这个企业,找出问题并把它导入正轨的吗?那我想我应该有权利为企业的下一部计划的实施先找出自身问题的关键吧?更何况杜小姐是非常专业、非常有能力的人才,我请她来同样是协助我的工作,比我自己慢慢地去调查这些要省时、省力,现在对陈氏来说,时间才是最重要的吧?”
赵启扬的话说得云淡风轻,但言语间的压力已经传达给了在场的每一个人。问题摆在眼前,很清楚,他可以自己慢慢去整理财务资产上的问题,但陈氏不一定有时间可以撑到那一刻。
“哼!那可真要看看杜小姐有什么本事了!”那人很不甘心,对付不了赵启扬,便把矛头一转,直接向她开炮。
杜蓝在心里冷冷地“嗤”了一声,她转头瞄了眼站在会议桌前的男人,他倒是气定神闲的,一点儿为她辩解的意思也没有。她狠狠地白了他一眼,说什么欢迎会,她看是鸿门宴还差不多,整间会议室里弥漫着不信任和敌视的眼光,如果今天她不能取得他们最基本的支持,估计日后她的工作是无论如何也做不下去的。
“您要我在这儿表现我的能力吗?能力不是说出来的。”她冷冷地扫视在场的所有董事,用气势压倒所有的敌人,“事务所的规矩是预付一半的费用,就算你们现在把我退回去,钱也不可能还到你们的口袋里,与其这样,还不如你们好好配合我的工作,让另一半钱也不要白白浪费。”
“你在搞什么?”彭丽皱着眉,看着杜蓝抱了大概有半人高的档案袋走过来,抱怨地道,“我等你快二十分钟了!”“抱歉,我去拿资料耽误了!”杜蓝坐进座位里,才感觉到自己可以好好地喘上一口气。
瞧她这一天过的,早上开会面对一群难缠的中年人,然后马不停蹄地去财务室收集相关的账目,资产负债表等等一系列的材料,结果发现各种资料大部分都不全而且各种资料之间对不上账,她不得不去查阅去年的相关记录。而那些记录都被锁进了一个内部资料室,她今天算是真正体会到了陈氏这个案子的难度,不仅是高层,就连这小小资料室管理员办事的效率也低得让她无法相信。她先是站在资料室门口等他开门等了20钟,他姗姗来迟后,又用了近半个小时打电话向各级领导请示,她前后共花了近一个小时才得以进入资料室,而进去后,管理员让她自己去找,原因是每处都是各部门自己来放资料,他也不清楚东西都放在哪儿了。而她,不得不花了一整天的时间在那些布满灰尘的资料架与麻袋之间搜寻。那时,她就开始有些后悔当初接了这个案子,都是那个可恶的赵启扬,还有,不知道发了什么神经的自己。
“怎么?”彭丽瞟了一眼她那厚重的资料,调侃地说,“这次准备做个大的?”
“什么?”杜蓝甩甩酸痛的手臂,“严格地说,确实是一个很庞大的工程!”
“你能赚多少?拿多少的提成?”说起这个来,彭丽总算来了点儿兴致。
杜蓝白了她一眼,“少提这个……别让我更后悔接了这个案子!”
“不赚钱?那你还真是有病。”
“我也觉得自己有病!”杜蓝有些失神地喃喃自语道,然后摇摇头,表情又锐利了起来,“行了,不说这个,有没有火?”
彭丽从皮包里模出打火机递过去,看着杜蓝抽出烟点上,然后她也重复她的动作。
她和杜蓝都抽烟,但并不上瘾,偶尔会抽上一两根。她不知道杜蓝是怎么学会抽烟的,但她是初恋男友教的,烟不是个好东西,可是有时候生活、工作压力太大而她们又太寂寞时,没有别的方法排遣,于是就选择了它。丝蕊总是会劝她们,但她现在不在,所以也没有人在意她们。
于是,两个女人在餐厅的一隅,各怀心事地吞云吐雾了一番。
“叫我来干吗?”碾灭了烟,杜蓝觉得心里好受多了。
“丝蕊走了以后,咱们就没见过了,我怕你在你那间小套房里闷死,所以……”彭丽明亮艳丽的五官闪着无聊的神色,杜蓝有时候真是刻板,闷得要死!
杜蓝抬眼看了她一下,然后说:“我今天可没力气跟你斗嘴!”
“好啦,好啦,我错了还不行!”彭丽投降地翻了个白眼,美丽的脸庞仍是那样娇艳动人,“是丝蕊来电话了,她说前几天给你家里打电话,结果没人接。”
“她说什么?她怎么样了?”
“也没说什么,就说她现在挺好的,不用咱们担心!”
“噢,没事就好!”杜蓝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去评论,在她们这三个朋友中,早婚的丝蕊,感情之路一直是幸福而平顺的,谁知青梅竹马像亲人般的感情也会变质,随后离婚,失去亲人。一个人背景离乡,丝蕊的遭遇让她们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受,就像亲自经历一般的难过。
“你说,丝蕊现在真的好吗?”
“好?”杜蓝冷冷地哼了一声,“你说呢?”她看了对面的彭丽一眼,然后又转开视线,“能好,才是见鬼了呢!”
“他们为什么会走到今天这一步?”彭丽沉默了一会儿,才又开口问道。她用手拨开挡住眼睛的亮红色波浪卷发,明媚的大眼中闪动着迷离的困惑。
“不知道!”杜蓝倒也干脆,“也许是感情这东西本就脆弱,根本就没有永恒不变的道理!”
“杜蓝,你可真悲观!”彭丽喃喃地说,脸上有掩不住的沮丧和淡淡的担忧,“如果真是这样,要婚姻又有什么用?”“所以我不打算要婚姻,也没觉得自己要靠别人过一辈子,爱情这东西,很麻烦!”
杜蓝的脸上像平时一样有一朵淡淡的带点儿讽刺的笑容。彭丽看着,竟然感到了一阵寒冷,就在这人来人往的热闹餐厅里。
“别说得这么肯定,你不是有时候还会去相亲吗?也许会碰上一个合适的……”
“会去相亲,是因为很多时候,人不仅仅是为自己而活!”杜蓝很认真地直视彭丽那双妩媚的猫眼,让她看到自己的心事,也在她的眼中看到了担忧,这样担忧的表情真不适合出现在彭丽的脸上,那头火红色的大波浪卷发和那张美丽的脸庞,她的脸上应该是她所惯有的自信和一点点的傲慢,彭丽——那是一个骄傲的女王的名字。
杜蓝笑了笑,这次是发自内心的笑容,“不要挂上这种担忧的表情好不好,这可不像你,我只是说说,只是目前并不需要那些东西,但我也不会抗拒的,也许有一天我的想法就变了,你看,这个世界不是天天在变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