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头时,瞥见赵枕夜杯中的酒,微微一愣,然后笑了笑,举起杯子朝他示意了一下。
赵枕夜抬了抬杯子,心中却是暗暗冷笑:又是一个游戏对象。
女子伸出手,“晚上好。殷弄苏。你呢?”
赵枕夜看了看女子的手,纤长而没有任何装饰,他轻轻握住,“赵,赵枕夜。”女子的手指微凉,握着如同握住一掌月光。
殷弄苏点了点头,然后蹙了蹙眉,眉心像是一朵小小的花儿,“赵……枕夜?”
“是的。”赵枕夜转过头,忽然觉得这女子有些作态。
“绯闻大王啊。”殷弄苏转过头,语气平静,看着面前的水,向调酒师微笑,“谢谢。”
调酒师有些醺醺然,心想,这女子多半不会喝酒。
但是有些“醉意”的他没有接下去想:不喝酒的人来这里做什么呢?
殷弄苏伸手去握杯子,指间在轻握住杯子后忽然一滑,整杯水都倒到吧台上。她跳了起来——有大半杯水倒到了衣服上。
殷弄苏“呀”地懊恼着,看着同样没有幸免于难的手机,面露不豫。
赵枕夜冷眼看着她的表情,递过一方手帕,“擦一擦吧。”
“谢谢。”殷弄苏擦着裙摆,但半边裙子已经湿了,贴在身上冰冰凉凉的。
她皱眉:没控制好角度,本来只想毁了手机,结果湿了裙子。
抬头看到赵枕夜望不到底的眼睛,读出了他眼底的轻蔑,她微微笑了。
丙然是个以己见为是的孩子。
然后她挥了挥手帕,“不好意思,毁了你的东西。”
“没关系,随意。”赵枕夜微笑着,一动不动。
殷弄苏歪了歪头,这个孩子跟自己想的有一点不一样,挺沉得住气,倒不是见色失心的人。颇有些奸商的样子。
顽皮的心思忽起,她叠好手帕,递给赵枕夜,“我可不可以……向你挑战?”
“挑战?”
“是的,挑战。你和我之间的。”殷弄苏半扬着眉,神态妩媚,别有深意。
赵枕夜会意,却愣了一愣。少见这种样子看来神秘,作风却颇为大胆的女子。
再深深看她,发现殷弄苏的神情灿烂,玩性十足。他的心一荡,然后又冷了回来,“是吗?”
“赵先生是不习惯听别人说这句话吧?”殷弄苏半垂下脸,轻轻笑了起来。纯净酒色里,笑意无辜而娇美。
“想来赵先生比较习惯自己主动掌握战局。”
“殷小姐开玩笑了。”
“不是玩笑,我是说真的,我想向你挑战。”
殷弄苏放下杯子,双手交叉着放回膝上,看起来乖巧无比。
赵枕夜收起了微笑,直视着对面女子,冷淡道:“你是谁,你想要什么?”
打开灯,偌大的房子亮了起来,赵枕夜随意地摊了摊手,“请便。”
他看着殷弄苏在室内转了一圈,如同孩童般天真地看着天花板上星星晶莹的光照,没有心机的样子。紫色的长裙泛起光彩,若练如虹。
赵枕夜微笑着,心中却升起冰冷的审视:这个谜样的女子究竟是谁,又是抱着什么样的目的接近他?
在GreenHunt时,当他自认语气犀利地问了那个问题后,这个殷弄苏只是模到手机翻开看了看,“呀,坏了。”然后漫不经心地朝他瞥了瞥,“你还看不出来吗?我以为你都用眼光给我解剖过一遍了呢。我要的当然是钱。我向你挑战,彩头是五百万。听说赵公子手头阔绰,接济一下穷人不为过吧?”说完话后,无视偷听的调酒师下巴差点月兑臼的表情,捧着酒,小小地饮了一口。
她的样子,似乎只是开了个玩笑。语调与话语本身有着强烈的不和谐感。
赵枕夜看着这个如谜的女子,忽然心中有了危险的感觉。心跳得有力,在幽暗的气氛里,他忽然觉得口微有些干,手慢慢握了起来。
正是这种感觉,让他答应了这个离奇的要求。
一脸满不在乎的拜金女吗?
他微笑。
的确是个挑战。
殷弄苏已经甩月兑了鞋子,赤着脸在地上奔跑着,享受着泌凉的触感。
“小心。”赵枕夜靠着梁柱,看着她异常纯真的表情。心中的不协调感更甚。现在的殷弄苏,与刚走进GreenHunt的眼神清冷的女子完全不同,与那半舌忝着酒的猫样女子也有差别,更不用提露出妩媚眼神的女人。
他笑了笑。
这个真的不同?
控制欲忽起,他握了握拳。
殷弄苏停下来,慢慢走到他的面前,“很不错的地方。什么时候给我钱?”
她赤果果地表达着对金钱的,偏偏眼神干净得像是经过多层过滤的水。
赵枕夜的笑意更深,“只要你能让我留你一个月,我会给钱的。”
殷弄苏抿唇而笑,“加条件了吗?随你。”然后她伸出手。
两手交握,同样的微凉,甚至感受不到一丝脉动。
赵枕夜微微眯了眯眼,为这种感觉感到莫名的兴奋。
★★★
洗完澡后,才感觉到身心恢复平静。赵枕夜一边擦着头发,一边推开了浴室的门。
他扔掉毛巾,在床前站定,发现原该在床上的人居然不见踪影。
环视四周,同样没看到那个散着长发,就算在最激情的时候,依然表情慵懒的女子。
他紧了紧浴衣,开始寻找伊人。
在遍寻了室内而不得后,赵枕夜的眼冷了下来。
他重新回到卧室,发现东西没有被移动的迹象。眼睛扫过室内一角,忽然亮了起来。他推开了通向阳台的门。
殷弄苏套着他的亚麻白衬衫,坐在阳台一米高的地方,双脚荡空在风里,露出莹白的足踝,如琢如磨。
夜风里,她的长发微微起舞,编织出谜样的气氛。
听到他开门的声音,殷弄苏仍没有动,依然微微闭着眼,似乎在倾听着什么。
赵枕夜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
月华如练,殷弄苏坐在白色栏上,仿佛就要乘风而去。
他动了动手指,想要触模。一切不似真的,他不自在地停了下来,“你……下来好吗?大理石不冷吗?”
殷弄苏晃了晃脚,“栀子花开了。”
“呃?”赵枕夜愣了愣。
“楼下的栀子花开了。”
“哦。”赵枕夜仍觉得有些跟不上思路。
殷弄苏侧头看着他,黑亮的眼睛里是说不出的神情。然后手一低。
赵枕夜会意,接住了她。
殷弄苏轻轻一跃,跃进他的怀里,温暖柔软,仿佛还留着他的体味。
他揽住了她。
在最深的地方,赵枕夜记住了,四月的夜色里,殷弄苏带着微微浅淡的栀子花香,跃进了他的怀中。
自此难忘。
殷弄苏拥住这个男人。想到刚刚他眼神的迟钝,忽然有些难言的心思。
一个已经闻不到花香的男人……
然后,她微微浅笑着抬起头,“抱我进去吧。”
早上醒来的瞬间,赵枕夜有些微微失神。
身边的人背对自己,黑发缠缠绕绕地散在枕间,深蓝的被子下,可以看到她呼吸的起伏。
忽然又觉得有些微微的不协调感。好久之后,赵枕夜才发现殷弄苏蜷着身子,仿佛严守着无形的楚河汉界,固执地不与他相触一分一毫。
赵枕夜的眼睛眯了眯。
冰冷又热情,多么奇怪的女人。
他起身,洗漱完毕,发现殷弄苏还是睡得极甜。他推了推被下她的肩膀,“起来了吧?”
殷弄苏抽了抽臂膀,却不睁眼,迷迷糊糊地嚷着:“别管我……”小小地皱着眉,像只太阳底下打盹的猫。
赵枕夜想了想,随她睡去,自己穿着衣服打算上班去。可是走到客厅他又折了回来,拍了拍床上的人,“佣人都在一楼,你有什么需要就叫一声好了。”想了想,又说:“有什么需要买的,也可以知会管家,他会替你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