欣喜之余,他不禁更加好奇:那两个女子到底是什么来历?
模着书,忽然想到一事,他急忙奔出房间,见两人已经下了楼梯,正要往外,忙匆匆追去。明阳转头看到了他,笑问道:“大夫这么急着,是什么事?”
暗赤裳气喘吁吁道:“小姐若是弄得到这样的古书,可能也能找到一物。传说有一种药草名叫婆罗草的,能治其病。但傅某只在一些志异之书中看到过,不曾见过正式的记载,也不知道具体是什么样子的草,或是生在什么地方。小姐如有可能,多方查证,可能有所帮助。”
明阳欠身行礼,“大夫仁心,小女子感谢不尽。不过生死由命,不必强求。”说罢携着旋露便离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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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默地回到德寿宫,明阳的心如死水般平静。绝望得彻底,反而没有歇斯底里的冲动了。
回到内室,她才注意到,旋露的脸上同样惨白。瞬间,她明白了,“你也听到了?”
旋露的泪涌出,“我知道以你的性子,就算有事也绝不说的,所以我逾规了。”
明阳疲倦地闭上眼,“何必呢?多些苦痛而已。”
旋露跪到她面前,仰头看着她,“请公主下令去找那婆罗草吧,傅大夫不是说还有可能治的。不管怎么样,我一定要找到。有了它,你的病一定能治好。”
明阳淡笑,“不用了。连古书上都只是记载不清的传说而已。也许只是讹传,也许永远也找不到。希望如此渺茫,何必浪费精力?”
旋露惊慌地睁大眼,“你是要放弃了吗?”
明阳沉默不语,脸上是奇怪而凄凉的笑意,“父皇说的话真是不错。天意弄人。千算万算,最终只是两手空空。人死一切成空,所有的妙计也只是泡影。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当初负了桓灏,结果今天看来全成了笑谈!”泪水从苍白的脸上落下来。
“不要!鲍主,就算只是万分之一,也不能放弃!我来安排,倾尽全力,就不信找不到名医治好你!”她的话被打断了,明阳扶住了她的肩。
“不必了,我不想再被愚弄了……也好,如今我虽活着,却没有半点乐趣,既是上天要赎了我,就让它去吧。”
旋露的泪流得更快,“我明白您是觉得负了桓大人才有这样弃世的想法。但当日您只能选择负一人,那只是无奈的选择。桓大人他懂你。他一年来始终陪着您,又怎么会忍心见你有事?你就算不为我想,也要想想他呀!”
“我知道,我一直知道。若不是顾念着我,他不会留下。可是,越是如此,我越是不安。旋露,你只关心我,所以自然会觉得我没有错,可是,他是多么心高气傲的人。如今的我,就如同是缚着他羽冀不得不让他低头的绳索。我若是……那也好,放了他,让他自由,那样也好。”
“桓大人会要用你的性命换来的放逐?至少我万万不能同意!”
“人总有一死,只是现在你没法接受而已。旋露,这一天或早或迟,总是会到的,你也不能总是挂念着我,你们都有自己的路要走。一直伴着我,也不一定是好事。”
“旋露的一生就是和您在一起,就是这样最好。”
明阳无奈地看着情绪激动的旋露,“那你能不能再为我做一件事?让我无牵无挂地去吧。至少,让我这两年可以自在地过,不去想什么承诺,不去想什么恩怨,什么也不用顾及,可以做一直想做的事。这样好吗?放了桓灏,也是放了我自己啊。”
旋露闭上了嘴,眼中是绝望,良久,她的唇颤抖着,“是,我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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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几日,明阳的生活又回复到繁忙中去。
虽然紫眉皱着眉斥责,朱槿也不满地沉默着,却全被明阳无辜的笑脸挡回。没有人有办法劝得动她,连平日最关心明阳,一点事都要唠叨好久的旋露也闭上了嘴。
于是,晨报、朝会,各种案卷又堆到了案上。
只是,在桓灏刻意地筛选下,案卷明显少了不少。明阳会意地在心底暗笑,但每当看到那坚若寒冰的男子时,一切都咽落在心底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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桓灏很恼火。
明明还苍白着脸,明阳却如同无事人似的开始处理事务。为什么平时看来关心无比的女官和所谓的朋友也不管一管?没看到她还是那么瘦弱吗?
每次见到她的,都有骂人的冲动,却永远也开不了口,一直都记得她那一日悲伤的眼,因此也一直不能放下心中的结。
只好尽量地将她要审阅的卷宗暗地里扣下。明知道只是杯水车薪,然而总是好一点罢。
一想到此,他就更想抓住明阳的肩膀,狠狠地质问她,到底想的是什么?为什么对自己的身体如此轻慢?
然而,终于,什么也不能做。
第八章
十月,明阳大寿。
本来按了明阳的意,是要“平静些过”就好了。但在旋露的执意下,终于办成了连着十天的庆典。当然,多半的活动只是宫内的娱乐,因为明阳向来就不是爱闹的性子。并且,在旋露、紫眉和朱槿的合力劝说下,在桓灏的默许下,这十天内,一切政事全免,都交给紫眉她们几个去负责了。
园中的桂花又开了,一茬一茬的金黄散着雅致的清香,过往的人衣襟上也不免沾染了些许淡香。明阳迷茫于自己的心情,那是苦涩、却有着一点甜意,又有些怅然的混合体。好久之后,她才想到,就是在槐树下,曾经的恋人是多么亲密地依偎着。
待回想起后,才发现,回忆是多么的痛。
如芒刺在心的她,终于在庆典的最后一日,请了桓灏入宫。
然而虽是请了,明阳却是抱着“多半是不会来的”的心情。忐忑中,吏人来报:丞相答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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桓灏皱着眉。
这几日来他最常做的一个动作就是皱眉了。
第一百次问自己,为什么答应了赴宴?尤其知道了只自己一个人时,他的第一个反应就是想推辞而去。可是,看着对座微醺而红了脸的女子,他终于还是没有离去。
亭中只剩他们两人了。他来时,明阳只要他坐下,然后旋露领了人置了酒菜后离去,然后就是长久的沉默。
直到明阳微红了脸,他才察觉到,沉默中两人都饮了不少酒。他倒是无事,明阳却是醉了。
他皱眉,“陛下别喝了罢?酒易伤身。”
明阳用醉态的眼看着他,眉心皱了起来,“会醉吗?旋露说这桂花酒不会醉人的。”
她的眼中是小小的疑惑,仔细看着手中的瓷杯,忽然好像有了什么大发现似的展颜而笑,让已经许久不曾见到这样明丽的笑容的桓灏瞬间眩了眼,“我知道了,你骗我!”
哭笑不得地对着她的指控,桓灏直想叹气。提醒自己最好当对面坐的是个无理取闹的小女圭女圭。这时,压制住的心完全地泛滥开来,让他控制不住地站起来,夺下酒杯,“那说话吧?等会再喝?”
明阳因着他的抢夺微晃了子,最后是撑住他的臂才又坐直,“没有啊!我很清醒,我心里清楚得很。”
只觉臂上有灼热的触感,桓灏撒了臂,偏偏她又晃了起来,无奈地,桓灏只能扶住她,“好,你清醒。那就乖乖坐好。”
“好!”明阳又笑了起来,傻傻地,点头郑重地答应,“不但可以坐直,现在我还可以跳舞。跳给你看?”不等桓灏按住她,她已站了起来,“咚”地一声,撞到了头顶的桓灏的下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