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阳讶然,“说什么?有什么事吗?”
旋露皱起了眉,“公主是不必什么事都告诉旋露,可是重要的事也不能瞒着我呀。”
明阳天真道:“说什么呀,有话便直说吧。”
旋露摊开手,“刚刚帮您更衣时,发现的这个。”手中是一方帕儿,上面有些血迹,“多久了?公主要瞒到什么时候?”她咬住了唇,眼眶微红着,“是旋露失职,竟没有发现……”
明阳敛下了笑意,“还是瞒不了你!我一直小心地自己洗……没事,我想大概是一年前的旧病有些发了,没有吐血,只是一些血丝,大概是最近累了些,才又挑起的旧病。你不用担心。”忽然想到了什么,“旋露,你不曾跟别人说过吧?”
“公主连我也瞒着,旋露又怎么敢告诉其他人?只不过,若是要我以后也不说,您就得答应我一个条件。”旋露牢牢看着榻上的明阳。
明阳无奈地笑着,“说罢。”
“不能瞒着太医他们,得让他们好好看一下,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行!这不是诏告天下了吗?好不容易有些平静,我不要多生波折。旋露,这一件事我办不到。”
望着明阳决然的神色,旋露眼中露出哀伤,“那……就找紫眉小姐说的那个神医,行不行?紫眉小姐她总是确实知道此人医术不错才说的。我们就偷偷地去,不惊动别人,这样行不行?”
望着旋露近于哀求的样子,明阳缓下口风,“那你得事先好好安排一番……若是可以不惊动他人,我就去吧。”
旋露欣喜地笑了起来,“是!我这就去安排!”
——*♂♀*♂♀*♂♀*——
闹市。一顶不起眼的青色小轿随着人流而行,只有随行的待女让人忍不住要多看几眼:虽然已用轻纱遮面,但婀娜的身段还是看得出绝世的姿容。可惜美人身侧两个魁梧的大汉让肖小们自动驻足,不敢上前。
到了城里的悦来客栈前,轿子停下了,侍女扶出了一位同样轻纱遮面的纤弱女子出轿,由一个轿夫陪着进到客栈中。
店小二早早迎了上来,“几位是住宿还是用餐?”
侍女柔声问道:“请问傅赤裳傅大夫是不是住这儿?”
店小二恍然大悟,“原来您几位是看病的?傅大夫是住这儿没错,不过这会儿他出去了,只怕午时才会回来呢。”
两个女子相互交换着眼神,侍女又问:“那可否让我们在他房里等一会儿?实在是有急事要找傅大夫。”
店小二爽快地应道:“当然可以。不过客房里没有傅大夫同意只怕不能让二位进去,能不能请几位到楼上雅座等?人一来我马上上去告诉几位,这样可好?”
侍女转头看着女子,见她颔首,于是答应:“这样也好。就是要麻烦您帮忙找间雅净的屋子,我家小姐不爱到人多的地方。”
这二人正是微服出宫的明阳和旋露。
——*♂♀*♂♀*♂♀*——
直到日中,旋露已微露愠色时,店小二才带笑而来,“总算回来了!”
旋露才笑着扶明阳起来,明阳轻声笑道:“看你这样子,人家还道是怎么回事呢!”
随着店小二的带领,两人进了傅赤裳的房间。
小二只到门口就停下了,两人推门而进。
室中是一个青衣男子,轻便的衣着下是一双炯炯的利目,嘴角的笑意却让他令人感觉亲近了不少。他的手边放了一篮药草,见她们进来,便连连道:“对不住对不住。我去采药去了,却没想到早上就有人找。听小二说两位已经等了许久,真是抱歉。”
明阳在桌边的凳上坐下,“大夫客气,是我们不请自来,叨扰了。”
旋露接口道:“是我没想到,一个劲儿就想着早点来。想麻烦大夫帮忙看一下我们家小姐。她最近身体不好,请了好几位大夫都找不出症结在哪。听说傅大夫有妙手回春之能,我就想请大夫看一下。”
暗赤裳原没注意到明阳身后的她,见她说,不禁多看了几眼,“姑娘真是利口,可惜傅某只是寻常人,做不来那与阎王夺命的生意。傅某自当尽力。”
明阳笑了,“她向来爱操心些。”看了看旋露,旋露会意,欠身道:“我自然是信得过大夫的,那么我先到外面守着?小姐有事叫我就行了。”
只剩两人时,明阳摘下了脸上的轻纱。傅赤裳皱起了眉,“眉心有黑紫,姑娘是病得不轻啊。”
“我自己倒不觉得,只是最近总是体虚。其余没什么。不过我也曾找过些医书,却不曾对我这病有什么说法。相当症状的也有,可我总觉得不像。”
“什么症状?”
“一是体虚;二是我已有一月不得睡了,也不知为何,不管怎么样,总是睡不着,就是点了安神的药草还是没用;三……实不相瞒,我这一年来常有咳血之状,可是以前多半只是些血丝,我也没当真。最近半月,却又呕得多些。但并无痛楚,也不知是为何而起。”
“既然已是那么久的事,小姐为何不早些找大夫医治?”
“实在是有些不方便,我当时也不在意……”
“那,请小姐伸出右手罢。”
良久,仔细切过脉,又细细询问了一番后,傅赤裳一脸的凝重,“请问小姐年幼时身体可好?”
明阳有些诧异,“这也有关吗?”
“是。”
“不曾听说过,应该是还好罢?”
“仔细想想罢。”
“我出生时倒是难产,这算不算?”
暗赤裳展开眉头,但很快又严肃起来,“那就是了。小姐的病恐怕有些麻烦。”
明阳冷静地问:“大夫只管说罢。”
暗赤裳坦然道:“你是先天体质便虚,想来是胎中所带的病。不知为何当时竟没有好好调理,可能是疏忽之故。但小姐看来是出身富贵,所食用者很有大补之效,虽不是对症下药,却也有些功效,因而压制住了病症。可惜后来小姐常有大恸大悲,郁气结心,血气凝结,因而伤身。加上旧有的问题,所以才得了这病。”
明阳打断他的话,“那么,依你之见,如今要怎样才能好?”
暗赤裳一脸踌躇,明阳又道:“直说无妨,不必讳饰。”
“若是早几个月,倒还好办,现在,只怕……有性命之虞了。”
明阳紧紧握住了自己的手,“大夫所言何意?”
“只怕……药石无灵。最多只是治标而不能治本。”傅赤裳脸色遗憾,“要是早些日子,还能治愈。”
明阳的指甲紧紧嵌进掌中,唇上血色全无。傅赤裳体谅心意地闭上了嘴,让她安静地坐着。
好一会儿,明阳放开了手,强装出平常神色,“那我若是小心调养,又能拖多久?”
暗赤裳取出笔墨,走到一旁的小书桌上写着方子,明阳只静坐着,觉得额头的经脉仿佛突突地跳动着。
写完,傅赤裳转回,“若是照我这方子服药,记得控制情绪,切忌大喜大悲,心情恬淡,总有十年可以平安度过。不过,若是不小心的话,只怕只有二三年样子。”
明阳长笑,“忌喜忌悲?那样倒不如死了算了。”见傅赤裳诧异的眼神,明阳敛眉道:“失礼。我就此告退。”从怀中拿出一个包裹,“无以为谢,只能以此致敬,请笑纳。”说罢,翩然而去,也没有拿那方子。
暗赤裳将方子递了递,但很快就收了回来。那样的女子,想来是不会要苟延残喘地度日的。见那包裹扁扁长长,不似钱物,他好奇地打开来。是一本书。待看清书名,他惊喘了一声。那是千金难求的古医书《理怡篇》。听说早已失传,偶有几张令人惊叹的方子传下,也只说是片段的手抄稿而已。他急急地翻着,果然没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