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下次?”明阳轻轻冷哼,侍女们额上冒出了冷汗,“要是再让我遇到下次,我看你们能有几条小命让我斩的!”
“是谁说要斩人?”清朗的笑声传来。
“桓大人,你也到了?”先转身的明安笑唤着来人。
明阳一时竟像春阳般融化,轻盈地转过身,“是桓大人来了吗?”
“堂哥,桓大人,真是早啊。”明安笑道,“莫怪父王称赞二位是国之栋梁了。”
“岂敢岂敢,公主见笑。”穿着象牙白大袍的桓灏恭身作揖。
明广则呵呵笑,“妹妹这不是在夸自己吗?我们没有你早啊!”
三人相视而笑。
明阳的脸色立刻沉了下来,但不好发作,只是也走上前,“桓大人好!”
明广笑道:“明阳倒是不理我啊!女生外向,真真是实话!”
“堂哥取笑了。”明阳虽然笑着,但却不看向明广,只是盯着眼前的男子,眼中全是倾慕之意。飘扬的长衫,儒雅的笑容,风光霁月般,这就是帝国的第一丞相——桓灏。
“三位公主也早啊。”桓灏温雅地笑着,像是看不懂明阳眼中的含义。
明阳不管不顾,一手挽住了桓灏的臂,“桓大人,一向听闻您的文章琴艺风流了得,我几次请侍女邀请您到我宫里,几次都说遇不到您,这次好,让我遇到了,能不能待会……”
赤果果示好的话语听得明安微微变色,然而眼神只是一转,便形若无事。
明广轻轻笑着,笑容里有几分鄙夷。
桓灏笑着向前走着,不着痕迹地挣月兑了明阳的手,“真的吗?看来是我管教下人不严,竟没有人告诉我这件事。”
明阳却不依不挠,“那么,桓大人的意思?”
桓灏淡笑,“公主过誉了。微臣的文章哪有您说得那么好?倒是成王的文章,就连皇上也曾赞不绝口呢,若是公主有意,不如改天微臣陪同成王一起去拜访公主,再邀几位大人一聚,可好?”
明知他是在推托,明阳却说不出其他的话,若是再闹,就要得罪明广了,明阳一跺脚,满心不愿。
明安心中偷笑,表面却一派泰然,“那样敢情好!姐姐欢不欢迎我?我也想来闹一闹呢!”
“随便。”虽然极力想要控制自己的脾气,可是说出的话还是生硬无比。明阳恼怒地转过头,忿忿地踩着步子,冷然地走在众人之前。
桓灏仍是一派的淡然,仿佛没有察觉到发生了什么事,只是与明广谈笑。
一路行来,药味越来越浓,明阳的脸色也越来越难看,只因身边有人,倒也不敢发脾气。
最后一层帘帏被揭开了,众人一时都抖擞精神,振作神色,顿时,鸦雀无声。
“儿臣(臣)拜见陛下!”
“平身。”帝国第一高位者虽然勉强打起了精神,但声音仍是有气无力。他斜倚在榻上,轻轻喘着气,就连抬手仿佛也要耗掉他大半的精力。明宗越已不见半年前傲视群臣的威仪。如今的他,就像是年迈掉牙的狮子,虽然身躯还是如同过往一样魁梧,但明眼人一看便知,其中内里的精骨已如时光流水一样付诸东流了。
众人从地上站起,都不敢抬头,只是低头静静地立着,只有明阳,一贯不羁地站着,直视着父亲。
明宗越思忖了好久,终于打破了静寂:“众臣可有事上奏?”
桓灏上前一步,“微臣有一事禀告。”
“说!”只是一个字,却让帝王喘了好一会儿气。
“近日南部边疆上屡屡有外人来犯,据边关守将林将军查探,疑是立国的探子。然而对方身着民服,也不带令牌,林将军没法抓到可以向立国质询的证据。”话语一顿,“皇上意下如何?”
好久没听到明宗越的回答,桓灏倒也不急,只是静待。
终于,老迈的声音响起:“丞相,你的意思?”明宗越仿佛是已无力思考地盯着丞相,眼中似是波澜不兴,然而心中却有一丝凛意。按理,守将是要向帝王直接禀报的……
“臣以为,若真是立国之举,则有挑衅之疑。南疆是我朝边防的重地,立国若有心来犯,不可能只用二三小卒。但此时无法找到确凿的证据,若质问立国,则反而落入口实,不如暂时就静观其变,同时加强重镇要塞的防守。我们还可用其间反制其身,迷惑对方。另外,为防其他敌人从中挑拨,臣想命林将军再小心查探。陛下以为如何?”
又是长久的等待,“丞相的主意不错啊,就照丞相的意思办吧。”
“是。”桓灏恭敬地退后。
此时的众臣们,都垂手恭立。而明广,低垂的脸上,眼轻轻地眯着,那里,流过一丝恨意。极快地,那丝神色便消逝了。
一阵难耐的平静。突然,明阳上前一步,“父王,儿臣有事请求父王。”
明宗越缓缓地抬起头,皱着眉看了女儿一会,好像是忽然意识到还有这个女儿的存在,慢慢道:“是明阳啊?说吧,是什么事?”
“儿臣有一事相求,请父王早日立下储君人选!”明阳直视着父亲,一脸的倨傲。此言一出,群臣中起了一阵微澜,众人面面相觑,仿佛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明安的眼微微眯了起来,继而是轻轻地冷笑。桓灏闻言看了面前的女子一眼,后又淡然地低下头,一片坦然,仿佛只是听到了“今天天气真好”这样的说话。明广则无声地冷笑着。
“哦?”在一阵停顿后,帝国的君主开口了,“明阳何出此言?”
明阳不慌不忙,“父王有所不知,自父王久病以来,关于储君一位,朝中颇有波澜,人心不稳,儿臣是有鉴于此,才有此想法的。”
“哦?是吗?有人急着想继位?”明宗越似乎是有些好笑地问,然而问句里却全是冰冷。
明阳一愣,仿佛没想到父亲会这样问,好一会儿,才道:“儿臣不是这个意思,儿臣只是想,若是立了储君,也可以帮父王分担些事务,父王可以少辛苦些……”后面的人群中传来一声轻轻的冷哼。明阳心中一怒,欲转过头,但硬是耐住性子,低头不语。
“哦?我倒不知你是如此孝顺。”停了停,明宗越闲然道,“那么,好女儿,你觉得谁是最合适的储君人选?”
明阳愣住了,万没想到明宗越有此一问,原本提到这话的原因是想让明宗越以自己为对象来考虑储君之位,但这句话目前是万万不能挑明了的,然而又不能将他人的名字报上,否则,便成了“大公主明阳支持某人立位储君”了,岂不便宜他人?她皱起了眉,知道是明宗越的故意为难,心中忿忿。
明宗越又轻轻问道:“明阳,怎么?所有人都在等你的回答呢。”眼中,还是依旧平静无波。
明阳终于抬起头,眼中,是一片冰寒,“父王,恕儿臣才疏学浅。”
明宗越笑了,“自己都没有答案的问题,明阳,你希望为父的怎么回答?”
明阳敛眉,心中虽愤,却无话可对。
突然,身后“噗嗤”一声,有人轻笑,明阳猛然回头,原来是三公主明宁掩不住笑意。一见姐姐回过头,心中一惧,慌忙低下头去,只是微颤的身体还是掩不住偷笑的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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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中之时,桓灏回到桓府。
未进房,他喝退了小奴和侍卫,直接往庭院里去。
“大人。”四下无人之时,一人轻轻唤他。
桓灏似乎早知道会有人唤他一般,也没回头,轻轻点了点头。没有停住脚步,他道:“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