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又是一声金属撞击声,风凝香的眼前一暗,就在她以为自己就要见到牛头马面的同时,却被一阵耳熟的咆哮怒骂给唤回了恍惚的心神。
“牛大宝!你是手骨断了,还是三天没吃饭?一把刀都握不住,还想学人当山大王?”
将那个吓傻了的姑娘揽在怀里,及时将她从刀口下抢回来的百里无涯像是真的动了怒,总是带着嬉笑的脸上此时浓眉倒竖,瞪向那个像是也有点慌了手脚的寨主,“要是真让你劈死了她,我看你上哪再找个女神医来救我的纤纤师妹!”
方才还凶狠剽悍,现在却显得呆头呆脑的牛大宝一听,立刻脸色大变的扑跪到她面前,也不管地上的碎石,就咚咚咚的猛力朝风凝香磕下头去。
“是俺有眼无珠,差点伤了女神医,求女神医大人不计小人过……再不,冤有头债有主,妳就也往我头上劈一刀,俺绝不吭一声,只求妳救救我家纤纤娘子!”
他这股狠劲让惊魂未定的风凝香又不禁往后退了一步,几乎整个人都要躲到百里无涯身后。
“我、我干嘛劈你……”她小小声的回道,一双手像是壮胆似的,紧紧攥着身边那人的衣裳。“还有,那个『纤纤』又是怎么回事?”
一个说是师妹,一个喊作娘子,两个大男人说起这个名字都是一副珍惜宝贝的模样,但是一见面却又大打出手……难道这就是所谓男人的友情?太深奥了,她不明白。
见她方才还像只母老虎似的对着自己又嚷又骂,此时却如同被雷声给吓得躲在洞里发抖的小兔子,百里无涯不禁好笑,原本想开口消遣个两句,但还是识相的忍了下来,免得她老羞成怒又开始发飙。
“纤纤是我师妹,也是插在他这坨牛粪上的鲜花。”
他扬起下巴朝依然跪在地上的牛大宝点了点,完全没想要让他起身的意思,“纤纤的身子骨从小就不怎么健壮,之前又不晓得怎么被这牛大宝折腾的,这阵子病得更加不堪,抓了几个庸医来看过也都说不出个所以然,净开些治风寒或强身健体的方子,一点用都没有!”
“所以就抓我来?”虽然听到他是为了救人才这么做,让风凝香心头略宽,但百里无涯一声不吭就将自己掳来的蛮横行为,还是让她的脸色好看不起来。
“没错,我正想着接下来干脆去抓妳爹来瞧瞧,没想到妳就自己冒出来,我看妳为那个肉脚少爷治伤时倒也俐落,难得遇到一个女大夫,我师妹应该也能自在些。”百里无涯瞧着她一脸不满的模样,不禁哼哼冷笑起来,脸上也露出一抹凶残,“更何况,如果到时发现妳跟那些没用的庸医一样派不上用场的话,至少还能拿妳来要胁妳爹……哼哼哼!”
好不容易定下心神的风凝香听他撂下这种狠话,心里不惧反怒,同样哼笑一声回道:“这么威风?你去啊!不用顾虑我,就去把我爹一起带来这里,把我们父女俩一起关在这个寨子里。不过在这之后,看我们是要专门帮纤纤姑娘疗病养身……”
“没问题,欢迎欢迎!”牛大宝一听,忙不迭的插嘴表达他热切的欢迎之意。
“或是要袖手旁观、见死不救……”
“哎呀!别这样,不行不行!”听她又一副宁死不屈的口气,牛大宝赶紧摇头劝阻。
风凝香抬头朝百里无涯甜甜一笑,挑战似的抬眼睨他,“那——就要看你的表现了!”
她这人遇软则软,碰上硬的就比对方更硬,敢威胁她?她才不吃这一套!
百里无涯迎视她闪动着火花的目光,心底也不禁一怔。
一直以来都只有他恐吓别人的分,从没想过有人敢反过来威胁他,而且还是个柔弱娇小,彷佛一折就断的女人!
从昨日初见,他就知道这姑娘的胆子不小,面对他也同样不假辞色,但他以为那是因为自己对她还算和颜悦色,让她不知惧怕;谁晓得当他真正露出恶人本色时,她不仅不害怕,反而表现得比他更凶悍!
这个风凝香脑袋里究竟在想些什么,还真是令他好奇。
迎视着她悍然无畏的模样,百里无涯那双铜铃虎目渐渐的揉进了笑意,原本足以令人手脚发软的冷厉目光也随之融成一潭深湖,反而让风凝香看得迷糊起来,心跳也莫名的乱了拍。
他脸上的笑意愈来愈明显,终于在她忍不住想开口发问的前一瞬间,夸张的叹了一口气。
“唉!香姑娘果然不是简单的角色,算我怕了妳。”他稍微俯,在她耳边轻道,惹得风凝香脸色不禁泛起红潮的同时又直起身,满脸若无其事的望着她,“那就劳烦大夫看看我师妹的情况,当然,老子一向致力于跟武林人士唱反调,所以这医药费也是肯定会付的,妳大可放心!”
***
这才不是什么放心不放心的问题……
停下正在写药方的手,一双细巧的眉头微微发皱,底下的眼眸也不禁望向那个正坐在榻边,一脸爽朗又温柔对着柳纤纤说笑的百里无涯。
虽然他总是一副“只要大爷我喜欢,全天下人都要听我号令”的不可一世模样,只要他一个不顺心,让别人抛头颅、洒热血都只是弹指之间的事,但现在看来,魔头就算无恶不作、蛮横霸道,终究还是个人,难免也有例外的时候。
瞧他对那个纤纤师妹多呵护、多宠爱,连说话的嗓门都不敢稍微大声,就怕把她给吹跑似的;哪像对待自己,一会儿凶狠、一会儿调笑,还把她当成米袋般拎来拎去,只有为了柳纤纤而有求于她的时候,才会装得一脸客气……
第2章(2)
“纤纤她怎么样?”扔下端了午饭来陪娘子用膳的牛大宝,百里无涯转身走到寝房外的小厅,开口问着那个神情不豫,见到他后脸色更臭的姑娘。
“干嘛见到我就摆脸色?”他又还没杀她全家,她有必要这么早就在吊丧吗?
风凝香没理他,继续端起笔来写字,“她大概是以前生了病没养好,导致种下病谤,之后又疏于调养,以致体质渐虚……你们是怎么回事?她不是你师妹吗?看你这么疼她,怎会把人照顾成一个痨病表?你师父呢?”
“妳说这话是想冤谁啊?我师父几年前捡到纤纤,收她为徒时,她一副眼一闭就没力气再睁开的死样,我跟师父可是花了好一番工夫才把她从鬼门关扯回来的!”他们平常老是帮阎罗王找事做,偶尔想从祂老人家跟前拉一个回来,地府也该卖他们几分薄面才对。
只是魔头志在四方,后来他们师徒俩致力于破坏武林和平,因此无暇多加照料,一时疏忽让这个光长胆子不长眼睛的牛大宝将她劫来当了押寨夫人,结果也不知牛大宝是怎么养的,反倒让柳纤纤又成了那副病恹恹的模样。
“我也懒得拿这些往事来说嘴,总之,她现在的情况怎样?治得好吧?”不晓得现在像以前那样,搜括一些珍贵的灵丹妙药或是奇珍异草,一古脑儿灌给她吃的方法还有没有效?
“体质的问题倒是不大,就是要花时间,持之以恒的调养,但是……”想到方才那奇妙的脉象,风凝香的眉头皱得更深,“她是不是中过什么毒?”
“哪个胆大包天的家伙嫌命太长,竟敢对老子的师妹下毒?!”
你仇家这么多,谅你想个三天三夜也想不出是谁。“说不定是你们弄回来的药里掺了毒,自己不晓得还乐呼呼的让她吃了!总之虽然不怎么容易,但也不是无法可治,我得先回去准备一些药材和器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