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潮汐摇摇头,“我不知道。以前他不太发作的,一年也只有一两次,从我懂事开始他就这样!只是最近……不知道为什么发作次数多起来了,爹其实很好很好的,你见了就知道!”
他点点头,他曾经有过治疯癫病人的经验,估计韩潮汐的义父应该曾经经历过惨痛的事,以致郁结于胸,导致精神失常,但应该不严重吧。
“妳说他平时和正常人没两样,那妳有没有试着和他说说话,问他一些以前的事,让他把心事说出来吗?”
韩潮汐仍然摇头,“爹清醒的时候什么事情都不记得,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不过他很疼我,对山上的兄弟都很好。”
洛羽一愣,清醒的时候什么都不记得能叫清醒吗?看来还是要看到病人才能下论断。
而韩潮汐已烦躁地坐立不安数次,不时看看山下,又看看天。
“不如我下去找找吧,我比较了解爹的!你在这儿坐着!”她终于下了决心。
“妳知道他去哪里了吗?妳是不是怕他被欺负?不要担心,妳不是说他平时都很清醒,我想他应该明白回家的路吧?”
她奇怪的看了他一眼,“欺负?爹不会被人欺负的,他有武功!我的武功就是他教的。”
“那就更不用担心,妳这么多的手下在找,说不定马上就回来了。”一个有武功的疯癫病人?洛羽心里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她乖乖在他身边坐下,望着他的眼睛,不确定地说:“其实……我也不知道该去哪里找他,但我真的很担心!你答应我了,一定会医他的!”
“我答应!”他握紧她的手,感动于他们浓浓的父女之情。
一直到日落西山,还是没有任何消息。不过京城这么大,只靠几个少年找一个老人,的确很困难。丫鬟把饭菜端了上来,韩潮汐食不下咽,她已没了神采飞扬的样子,只是忧心忡忡。
洛羽看着她,“这样好了,妳吃完后,我和妳一起去找!妳想想他平时会去什么地方,我听妳的口气,他好像常常出去,是不是每次都平安回来?”
她点点头,又马上摇头,脸上阴晴不定。
一个丫鬟拿着一碗热汤上来,“韩姑娘,妳吃一点吧,老爷子不会有事的!”
本来还挺安静的韩潮汐突然爆发般的跳起来,手一挥,打翻了热汤,丫鬟不防,洒得手上全身都是,痛得哭了起来。
韩潮汐恶狠狠地骂她:“哭什么?妳还有心情吃饭?我恨不得杀人!”
洛羽拉住她,同时也拿出一盒药给丫鬟,“妳先下去,暂时教大家都别过来!”
他用力地把韩潮汐重新按坐在椅子上,“妳疯了啊!吧嘛迁怒别人?这样任性,怎能服众?我真怀疑妳这群手下是不是白痴,是我早就造反了!”
“你什么都不知道!你知道我心里有多着急吗?”她倔强地反驳,已带着哭音,“爹一刻在外面,大家就多一分危险!你不知道他有多可怕?我再也不要看到那种血腥场面!我已经想尽所有办法,可就是阻止不了,我受够了!”
她失声痛哭,伸手把桌上的饭菜都掀翻,又要用脚踢翻凳子。
洛羽一把抱住她,她仍手脚狂踢,乱哭乱喊。
“走开,所有人都给我去死!不要惹我!”
“韩潮汐!”他觉得她这一番哭闹真的有点莫名其妙,抱紧她,“妳再乱发疯,我就要点妳的穴道了!”
她陡然安静下来,悄无声息,紧咬着唇,连哭声都忍着不发出来;然后,慢慢地在他怀里转过身,她的头发早已散乱,看上去又无助又可怜。
他理了一下她的发丝,柔声问:“告诉我,到底是为什么?”
她突然一下子扑到他怀里,用力的把脸埋进他的胸膛,大声哭着:“爹是个好人!他真的是个好人!你一定要救他!求求你!”
“我会的!”他拍她的背脊,轻轻地说:“不过,若他真的像妳说的这般严重,我建议还是把他先关起来,以免发生意外。”
她猛地打了个冷颤,从他怀里抬起头来,大声说:“不可以!”
一阵匆忙的脚步声打断他们的对话,前来的是小武,他大口喘着气,挥汗如雨,看来是用尽全力跑回来。
“韩……姑娘!我们……找到老爷子了!”
“真的?”韩潮汐抓住他,“人呢?他在哪里?”
“他……”小武睁大眼睛,露出恐惧的光芒,浑身打哆嗦,“他……就在附近的林子里,兄弟们都赶去了。”
韩潮汐一看到他的表情就知道不妙,挣月兑洛羽,像飞一般地往山下跑去。
洛羽也紧紧地追上去。
第五章
说起来,今天对于杭州王记扇庄的老板王员外应该是一个开心的日子。他带着许多江南的特产,还有妻小,一起上京看多年不见的兄弟。由于他已经多年未上京,因此对官道不是很熟悉,反而记得老路。老路要绕过刿山,他一行二十几个人,连带马车脚夫,慢慢优闲地从南而来。
秋天日短,太阳隐得很快,阵阵寒风吹得人寒毛直竖。王员外坐在暖轿里,不时看看外面的天色催促着。
可是,行到树林深处,王员外突然听到远处传来一声声如狼似虎的咆哮,而马车也停了下来。
“怎么回事?”他微皱眉拉开帘子。
“老爷,前边好像有点异样。”
“带几个人过去看看。”王员外对家丁说道。
家丁还来不及答应,猛地听到那声咆哮一下子就近了许多,他望过去,只见前方林子里不知何时走出来一个魁梧高大的老人,见他须发皆白,怒张着如铜铃般的一双眼,直直地盯着他们,而他的目光很混浊,身上的衣服有好几处撕裂了,迈着大步向他们走来。
王员外吓了一跳,掀开轿帘下轿,眼见那老人已朝他走过来,赶忙抱起拳道:“这位老人家……”
“杀了你们!统统都杀了你们!”老人怒喊一声,双手一劈,两个家丁连哼都来不及哼,双双仆地,接着他又随手拎起两个,像拿着二个纸人一样互相把头一撞,又有二人头破流血而毙命。
众人立即尖叫起来,王员外吓得双腿发软,一转眼就钻到马车下面避难。那老人似乎也不把他当目标,只是抓一个是一个,他的武功奇好,虽然人群四处逃窜,但都被他轻易地抓回来,出掌一劈,随即气绝。
他杀得发狂,眼睛血红,彷佛在他眼里这些都不是人,而只是供他发泄的动物,他一边杀,一边狂吼狂叫:“杀了你们!杀了你们!”
不一会儿,满地都是尸体,浓稠的血把遍地枯黄的草都染得通红,只剩下马车底下瑟瑟发抖的王员外和三辆不住抖动的马车车厢。
老人身上布满鲜血,破衣衫上都凝结了血块,头发和眉上也都有。他似乎还未解恨,又捞起一具尸体,不住地狂打。“魔鬼!所有的魔鬼!我要你们不得好死!所有人都不得好死!”
“老爷子!老爷子!”几个少年飞奔过来,看到一地的尸体,都倒抽了一口冷气,有几个胆小的还转身就跑,少年中间也有小虎、小豹和小武,鼓起勇气走上前两步,“老爷子!你冷静一点!有话好说!”
老人似乎听到声音了,扔下血肉模糊的尸体,奇怪地侧侧头,慢慢地转过身来,看到他们,他的眼睛发出寒光,像是一头饥饿的狼见到猎物般,站起身向他们逼近,喃喃地说;“杀了你们!杀了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