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潮汐心想,有这么严重吗?大夫都爱装腔作势的。
洛羽拉开一个小抽屉,从里面拿出一个小瓶子,对她说:“妳过来。”
她乖乖地走过去。
他拉她背对着,轻轻地拂开她后脑上的乌发,一缕清泉般的发香飘来,想来她平时可能用山泉洗头,所以有股自然的清香。他微微一笑,把药膏均匀地涂在撞起的小包上。
她缩了一下头,想用手去碰,“好凉啊,你给我涂什么?”
他打掉她的手,“妳别乱动。”
饼了一会儿,他放下她的头发,看着她乌溜溜的小脑袋,露出小巧的耳垂,耳垂上有个小洞,但没有耳坠,不知怎地,他想到昨天捡到的小翡翠耳坠,如果挂在这个小耳垂上,一定很契合吧。
他在想什么?怎么会想到这一层上去?
“行了,下午就会消肿了,晚上再把它洗掉。”
“谢谢。”她回头朝他道谢,但刚才被他一阵乱弄,头发已有点散了,所以就在小凳上坐下,解开发辫,重新编了起来。“听说你医术很好,什么病都会治!”
“江湖上的传说总是很夸张的,妳也信?”他收拾好药膏,“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大夫罢了!”
“那你什么时候出诊啊?”看他的样子好像也有两把刷子,等他出诊的日子,就把他骗到山上去给爹看病。
他笑了笑没回答。
“我听说你不轻易给人看病,为什么呢?当大夫不给人看病要干什么呢?”
平平实实的一句话问倒了他,是啊,他学医,学救人,却不出诊,早就违背了医德!只是一想到要整日坐在房里,又非他本性。
她又自作聪明地说:“你是不是怕太多人找上门,让你心烦?这样好了,你收很多很多银子,或者让病人为你做一件很难的事来交换,江湖上的奇人异士不是都这样吗?有许多人办不到,就不会来找你了。”
银子嘛,她尽量凑就是了,至于很难的事,应该也难不倒她。看他斯斯文文的样子,能让人做什么难事。
“你这个小丫头话怎么这么多?”洛羽淡淡地说。
“韩潮汐!韩潮汐!”外面有小丫头在叫,“管家叫妳过去,要吩咐妳该做的事!”
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韩潮汐只好不情不愿地出去了。
第三章
这天开始,韩潮汐正式在无尘山庄做了丫鬟,每天清晨她都得起得早早,挑水、扫地,甚至还煮饭,什么都得做。虽然累得腰酸背痛,但她仍是没有表现出一丝不满。她这么勤快,人又爽快,澹斌和邢绮兰都很喜欢她,渐渐地,她也开始热门熟路起来,当然去得最多的,还是洛羽的试药房。
每天上午,她都会装模作样地拿一块抹布,来到试药房这儿擦擦,那儿抹抹,洛羽一般都不在,不是去采药,就是去查那个见鬼的案子。一想到他在查这起案子,韩潮汐就浑身冒冷汗,好几次想问问他查得怎样了,但又找不出合适的借口,想她一个小丫鬟,又怎么会和这种惨绝人寰的案子扯上关系呢?
这日,暖暖的秋阳一早就露出了笑脸,韩潮汐做完早晨的杂事,又悄悄地走到洛羽的庭院中。小院里静悄悄的,他不在,门虚掩着,因此她也就大摇大摆地走进去。
洛羽的房间有种怡人的清爽,后来韩潮汐才发现这也是他身上的味道。她四周张望了一下,好像没有什么可看的。书桌前迭着满满的书,笔墨整整齐齐地放在边上,旁边放着几张没写过的药方纸。
她走过去,胡乱地擦着本来就很干净的桌子,一双眼睛骨碌碌地乱瞧。书架上的书都是一些医书,有些还旧得很,她认得字,所以看出是什么“本草纲目”、“千金方”之类的,有一本特别的旧,书页都快掉下来了,她手痒地抽出来,是一本“黄帝内经”,听爹说过,这是中国最古老的一本医书了。
她随意地翻开来,只见第一页上写着几个潦草的大字--
行医济世,乃为人之本!望儿切记 “赣诟?昴晔??鲁醢硕??铝簏br />
字体虽然苍劲有力,但已经发黄,可见是很早以前写的。
韩潮汐微微地皱起细层,这字好熟悉啊,她似乎在哪里见过,却一时想不起来。
她翻了几页,无聊地把书重新放回去,手肘无意中撞倒桌上的一个小纸盒,她回头一看,吓得可不轻,因为从小纸盒里掉出一只翡翠耳坠!
“我的耳坠!”她惊呼一声,连忙拿起来再仔仔细细地看了看。没错,是她的,上个月在集市上才买的,怎么……怎么会在他这里?
小脑袋急速地转着,洛羽不是在查那件案子吗?不会是他在现场捡的吧?这下如果被他知道这耳坠是她的,那她的小命肯定完了!真是倒楣,偏偏就在她有事求他,急于给他一个好印象的时候出这种事情!
发了一会儿呆,突然听到外面有脚步声,手忙脚乱地把耳坠重新放回盒子,刚盖上,就听到洛羽不悦的声音。
“妳在这里干什么?”
“我……”她拿起抹布用力地在桌子上擦了几下,“我来打扫屋子!”
打扫屋子?现在日上中天,会不会太晚了一点?洛羽走进屋,一下子认出了她,“怎么又是妳?我这里不需要打扫,妳以后不用来了。”
“不要紧的,反正我也有空嘛!”她心虚地应着。
他扫了一眼桌子,转头看她,语气不善地道:“妳动我的东西?”
“我……我,那当然啦!我在给你抹桌子嘛,肯定会不小心动到的!我又没有碰坏什么,你干嘛这么凶?”
她一副昂首挺胸的样子,没有丝毫的心虚,再加上她说得有道理,而洛羽本性谦和,倒也无话可说。“好了,这里没妳的事了,出去吧!”
韩潮汐站着没动,想了想,反而走过去趴在桌上,“我可以问个问题吗?”
“什么啊?”这个丫头怎么还不走?
“听说,你的医术很高明?如果有一个人病得很可怜、很可怜,你会不会去医他?”
他被她这一番没头没脑的话问得莫名其妙,“什么病?有多可怜!”
“这个病有点怪,有时候清醒,有时候胡涂。清醒的时候会把所有的事情忘得干干净净,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但胡涂的时候却又记得所有的事情,会很可怕的发疯……呃,你懂我的意思吗?”
“不懂!”洛羽干脆的回答,“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这能叫清醒吗?胡涂的时候反而还记得?妳到底在说什么?”
她的小脸垮了下来,“你听不懂啊?这病真的那么怪?”
“我还有事,没空和妳胡扯。妳下去吧!”他看她趴在桌上,黑发铺满了半张桌面,在阳光下乌黑发亮,一双细眉困惑地蹙着,一点也没有要走的意思。
“妳……”他沉下脸。
“哦,那我走了!”她回过神来,眉目间满是失望的神色,转身走了。
洛羽不解地摇了摇头,并没有理会,把思绪重新调回,抽出一张纸,在纸上写了五行字--
西郊仁和堂一家十五口
锦绣杂货铺t家十二口
无尘山庄绸缎铺第五家分店一家十三口
城郊百味干果店一家十二口
城东张员外一家八口
写完这五行字后,洛羽叹了一口气,把纸推开。这五户遇害者,皆是正经商人,这几日他已彻底查过了,他们彼此间完全不认识,毫无瓜葛,也无共同的仇敌或朋友,这段时间却相继遭到灭门,而且是死于同一个人手中!
如果一定要说这五家之间有什么共同点,那只有--他们皆是家庭富裕、衣食无忧、五代或四代同堂的幸福家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