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答应你的请求。”
第三章
从翻过两个山谷后,李天风就嘴巴一直合不拢,因为实在有太多的惊奇了。
这是个庞大部落,从山谷上便可看到数十个白色帐篷及满谷的绵羊、马匹。妇女们有的在河边洗衣服,有的在火炉上煮东西;小孩子的欢笑声在原野上喧哗、聒扰;男子则骑马赶着羊群,与狗吠声相呼应。
直到现在为止,李天风的双眼还是骨碌碌地转,她试图从这里找到一丝文明的迹象,例如电视、收音机、时钟、任何塑料制品……
从外面的羊群看来,这是个富裕的部族,理该负担得起这些奢侈品。她曾逛过蒙古包,有些帐篷是有这些东西的。但,她失望了。这里即便是连茶壶上面的把手都是用木头制的,而不是塑料品。
这里好闷、好热,她解开长袍上的扣子,一件及膝长袍穿在她身上像是件长大衣,用袖子擦拭掉额头的汗,还是闷热异常。她干脆将长袍月兑下,递到达伦手上,这样才凉快多了。
山猫对达伦身旁的那名女子一直很好奇,从她有荣幸穿着达伦王精致的长袍,到现在她无礼的动作……不知达伦王从哪里寻到如此的宝贝。她有着他所没看过的细腻肌肤及美艳面貌,比婴儿还纯真的灵活大眼及精灵天真的气质。
虽然言语不通,但经由观察,她还是大致可以了解周遭发生的事。
她看着长桌旁的山猫,这人怎以态度转变如此快?前五分钟还杀气腾腾想致人于死地,现在却转换成一个狗腿王。看他不断巴结讨好达伦,真恶,但,仍看得山他眼中闪着打量、狡诈的目光。
喔,对了。她听山猫叫他“达伦王”,终于知道他的名字了,不知这名字有何特殊意义?不知他们在交谈什么?如果她听得懂就好了,这样也才能清楚了解自己的立场与处境,好避开哪些是地雷危险地带。
看得出来达伦王很喜欢她,把她视为他的女人。而他是那群黑武士的首领,现在则是山猫一族的客人。表面上大家热情洋溢,但总觉得暗涛汹涌,双方处于警戒状态中,所以,聪明如她,也可从这诡异气氛里知道她最安全的作法是乖乖坐在他身旁,“假装”是他的女人。
山猫举起酒杯说:“我敬达伦王,你真好运捉到如此绝色美女,她拥有整个大草原上的女人所未曾有的美貌。”
达伦亦不客气地一杯饮尽。“我代她向你道谢。”
山猫垂涎地望着李天风。“何必你达伦王代她喝酒,不知我是否有这荣幸向你身旁这女子敬酒?”
达伦皱眉地说:“她听不懂我们的话。”
山猫不死心。“试试何妨。”
达伦对她比了比桌上酒杯,示意她高举酒杯与山猫敬酒。
李天风原本欣赏着那透着光的酒杯,被他打断后,顿时明白他的意思。可是当她拿起杯子闻了闻,发现是葡萄酒,又将杯中的酒倒到他的杯子里。
“我不能喝酒、我对酒过敏,会起酒疹。”她知道他们不了解她的话,遂加了动作和歉意的微笑,她想手语总该是世界通用语言吧。
这对把酒当水喝的他们是很难理解的。怎么会有人对酒过敏?没有酒如何度过严寒隆冬天呢?
最后则是阿克先搞懂她的意思。“王、山猫,我想她的意思是她的身体不能喝酒。我有个远亲妹妹也是这种体质,一喝酒全身就会通红,皮肤长满斑点,要七、八天才能消。我看过她长斑点的样子,真可怕。”阿克没说那妹妹其实是他父母指定给他的未婚妻。当初他就是看了她那模样,才离乡背景逃离婚事。虽然最后误会冰释,但他这匹月兑缰野马怎么也拴不住了。
达伦马上举起酒杯,回敬山猫。“这杯我代她干了。”
李天风也自知做了件不得体的事,可是怎以办?她的体质确实是不能喝酒。对了,不是有句话说“以茶代酒”吗?她搜寻桌上,羊肉串、肉汤……
她记起达伦腰间有个皮囊,偶尔会看到他拿起来喝。想开口跟他拿,算了,讲了他也不懂。她迳自掰开他的长袍,往他腰间模索。
达伦既惊又喜,她难得主动亲近他,只是……这场合有点不太适宜。
找到了。李天风解开系在腰间的绳结,拿起皮囊对他嫣然一笑,算是知会通知了。她打开盖子,闻了闻,是清澈无味的水没错。先倒了点水,把杯中余留的酒冲掉,再倒人水,举杯向山猫致敬。
山猫愣了一下,但很快把自己酒杯的酒饮尽,开怀大笑。“达伦王,你替自己找了个好女人。”
其它座上的人,也附和地豪迈大笑。
此时,撒克族妇女陆续上主菜,一整只香味四溢的烤全羊、一整盘刚烤好的饼,以及用手拌着碎肉、蔬菜的凉面。
山猫用力一扯,将羊腿扯下,大口往嘴里送,其它人亦如此用手撕开自己想吃的部分,吃得满嘴油腻、满手羊肉……
只有她看得一愣一愣:天啊,这……这是什么可怕的吃相啊?难道他们的母亲没教他们餐桌礼仪吗?
达伦瞧她惊异的神情,以为她不好意思拿食物,便替她撕了块羊肉,递到她面前。
谁知她拼命摇头,而他又指了指凉面,她依然摇头。
达伦索性替她拿了三块饼放到她的盘子里,那一块饼就有她手掌张开那么大,三公分那么厚。她瞪着它们,怎么吃得完?再看向怒视她的达伦,她只好乖乖地拿起一块饼。看到自己肮脏的手,她不好意思地指了指自己的手,再比向前方的小河,做了要洗手的动作。
山猫注意到他们无言的交流。“达伦王,是女人们准备的食物不合你胃口吗?怎么两位都还没进食?”
达伦严峻地回答:“她想洗手。”
真是个奇怪的女人。但是山猫还是唤了一个女人,要她提一桶水过来。
李天风在大伙的注视之下洗了手,才拿起饼一口一口撕着吃。他们干嘛不吃他们自己的东西,一直死盯着我,好像我做错事了?他们要吃得像野蛮人,并不代表她也必须降格以求啊。
她看达伦伸手要拿盘中的饼时,马上直觉拍他手阻止他——不可以,你的手还没洗。
达伦震惊。这女人好大的胆子,她是不是不要命了?难道她不知道他是人见人怕的神之子吗?
李天风看他青筋浮现,忍着怒气将爆发的模样,心想这时该怎么办才好?看着他粗壮臂膀、坚硬肌肉,她纤细的脖子只消他轻轻一捏,便如同捏死地上蚂蚁般的简单啊。
她只不过反射性地将小时候偷拿餐桌的菜,被女乃女乃逮到时,女乃女乃对她做的也同样地对他做了。她想,她大概冒犯了他男人、首领的尊严吧。
她拿起地上水桶,递到他身旁,看他不为所动,她索性轻拉他的双手帮他洗挣。
偷瞄他的怒容,惨了,看来还没消气。她又想起一句话——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她拿起桌上刚刚端热汤时所垫的布,帮他把手擦干后,拿起饼撕了一块,讨好地笑着将那小块饼递到他嘴巴。
达伦则毫不领情地抢了她另一手的饼。大口地咬着那块饼,故意囫囵吞枣地吃下,一脸挑衅地看她。
李天风如做错事般垂着脸,欲将手上那小块饼塞人自己口中。达伦迅雷般拉回她的手腕,以嘴巴咬住她的手指和那小块饼。
李天风惊得手上的饼都掉了。
达伦觉得对她的惩罚够了,而他的男性尊严也得到补偿,于是再拿了一块饼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