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位被鸨母叫到的姑娘在其他姐妹又妒又羡的目光中,兴匆匆的走了过来,正想偎着百里夺香坐下,却先一步被他制止。
“哪一个是荷心姑娘?”他直接点名。
众人闻言一愣,没想到这个初次上门的英俊鲍子,竟会开口要找摘月楼里最冷淡难搞的姑娘,估模也是听闻她的艳名,想来看看有没有机会一亲芳泽?
“这……真是不巧,荷心她今天身子不适,不方便见客。”鸨母赶紧陪笑道。
那个死丫头!罢才又跟她说什么头晕,大概是染上风寒,今天没法见客——
她的那些推托理由还真是五花八门,要不是还有几位大爷肯捧她的场,摘月楼才容不下这种光会摆架子,自以为清高的家伙!
至于其他花娘,有些听到他要找荷心,就没趣的走开了,只余下几个等着看热闹的,要看看她们摘月楼最自视甚高,对客人最不假辞色的姑娘,会不会对这个年轻公子另眼相待。
百里夺香神色未变,掏出一张银票,“见一会儿就行。”他要做的事不需要太久。
鸨母为难的支支吾吾着,既不想将这尊财神爷送出门,又担心他被那个不主只好歹的荷心结惹恼,“摘月楼里还有其他更美、更温柔的姑娘,不如让我安排我们的花魁来伺候公子……”
他毫不手软的再丢出两张,“不必。”顿了顿之后,百里夺香再度开口,“若你不想赚我的银子,直说便是。”
“公子说的这是什么话呢?我只不过是怕荷心伺候不周,反而坏了您的兴致啊!”鸨母一边扬起热情的假笑,一边收起桌上的银票,“公子请随我来。”
看在荷心曾经帮摘月楼赚进不少银子的分上,鸨母对于她的坏脾气多少也忍耐着,但要是这次再给她使性子,让大家都下不了台的话,那可就别怪她不客气了!
来到荷心的房前,鸨母敲了两下门之后,不待里头的人回应便迳自推门走进,笑容可掬的脸上隐含着威胁,“荷心,这位公子专程来见你,你可要好好伺候人家。”
再不给我面子,咱们就走着瞧!
正在帮主子捶肩的花春玉抬起头,看见鸨母身后的男人,忍不住吓得瞠大了眼,差点就惊叫出声。
百里夺香!他怎么会在这?她以为他早就离开了!
而且鸨母说……他专程来见荷心姑娘?
虽然有点不敢置信,但是他人都已经站在她面前,而且见到他直勾勾盯着荷心不放的专注模样,花春玉也不得不相信,只是心里有点不太自在,像是原本只有自己知道的秘密,现在却被迫和别人分享似的。
荷心懒懒的抬起头,正想抬出身体不适的借口,拒绝的话却在瞧见百里夺香时硬生生的吞回肚子里,随即扬起一个足以令大部分男人心醉神迷的笑容,风情万千的起身行礼。
瞧这位公子面容俊俏、仪表堂堂,衣襟里露出的那叠银票少说也有个好几百两,大概是哪里来的公子哥儿,这种“财貌兼备”的货色,她好久没遇见了,可不能轻易放过!
包何况鸨母说他是专程来见她的,要是幸运的话,说不定他还愿意替她赎身,就算当不成正室,至少也还能做个妾,总比这种送往迎来,为了钱而勉强自己去面对一堆脑满肠肥的臭男人来得好。
“承蒙公子不弃,荷心真是受宠若惊。小花,快去准备酒菜,别怠慢了公子。”荷心娇声说道,连使唤人都显得温柔起来。
“是。”花春玉偷偷瞄了百里夺香一眼,打从他进房之后,目光就黏在荷心姑娘身上,说不定连她就站在荷心身边也没发现,让她心里既感慨又有点不是滋味。男人果然都喜欢漂亮的姑娘,连他这种魔头也不例外,一见到美人儿之后,魂都不晓得飞到哪里去了!
按捺着心里莫名的不愉快,花春玉和鸨母一起退出房,闷闷的前去准备食物。
房里仅剩这对俊男美女相对,荷心端着笑脸,殷勤的问道:“这位公子如何称呼?”
百里夺香没应声,只是原本注视着她的目光略略移开,不再盯着她不放。
见他不语,荷心有点尴尬,但依然再接再厉的开口,“不晓得公子家住何方?”
他还是没吭声,甚至干脆低下头,像是突然对桌巾的图样很有兴趣似的研究了起来。
宣称是为她而来的男人,却一句话也不跟她说!
一向好面子的荷心差眯忍不住要破口质问,但是想到自己的后半辈子,终于还是忍耐下来没有发作。
而且虽然他的不理不睬让她感到莫名其妙,但也激起了荷心的好胜心,让她使出浑身解数,想办法要让他的注意力再次回到自己身上。
但是她之后又问了几个问题,说了好些话,这男人依旧看也不看她,就像是和尚入定似的,把她的耐性都快磨坏了!
“公子——”他到底是来见她,还是来打坐的?
轻轻响起的敲门声打断了荷心的独脚戏,花春玉捧着放满酒菜的托盘到桌前,迅速的布好杯盘碗筷,正想退下,却被突然出声的百里夺香给唤停了脚步。
“等等。”主仆两人同时一愣,神情各异。
荷心赶紧把握机会,温柔的关切道:“怎么了?公子不喜欢这些酒菜吗?我让小花再去厨房换些别的,或者您想吃什么菜色,我让厨房去帮您做。”
“不用,我不饿。”他一口拒绝,“倒是你的丫环,看起来瘦不啦叽,怪可怜的,这些饭菜就赏了她吧!”
荷心简直被这男人搞得一头雾水,他到底是来干嘛的呀?
虽然满月复的莫名其妙,但她还是顺从的跟着附和,“这丫头也不晓得是不是肚子里有虫,吃得也没比别人少,但就是瘦巴巴的不长肉,我都怕别人看了以为我虐待她呢!”
听她这么说,百里夺香迅速的扫了荷心一眼,快得让她看不清他眼中含着什么意味。
荷心虽然不明白他在想什么,但他终于开口说话还是让她振奋了起来,于是转头催促着站在一旁的丫环,“还不谢谢公子?真不懂事!跋快把这些酒菜撤了吧!”
“谢谢公子。”虽然觉得他这些反常的行为必定有什么神秘的意图,但花春玉还是很高兴赚到了一顿吃喝,所以乖乖道谢后,便端着菜肴准备回厨房大吃一顿。
“慢着。”进了荷心房间之后变成闷葫芦的百里夺香补充开口,“把酒留下。”然后就拿走了托盘上的酒壶。
他可不想让她因为喝醉而坏了他的事。
待花春玉再度离开,荷心想要打铁趁热的继续跟他聊天,但百里夺香的舌头就好像也跟着消失,一张嘴闭得比蚌还紧,目光也跟着敛下,再次回到老僧入定的状态。
踏入风尘数年,荷心自认为见过的人也算不少,但是这个男人实在让她又气又急又不明白,一开始说专程来见她,见到她之后却又一声不吭,甚至连看都不多看一眼,放她一个人自说自话的,究竟是什么意思?
饼了大约一刻钟,百里夺香终于坐直身子,如荷心所愿的将目光移回她身上,甚至缓缓开了口,“你也该渴了吧?叫你的丫环沏壶茶进来。”
这女人的话真是有够多。
荷心老大不高兴的起身叫人,然后在花春玉匆匆的端着茶进来时,忍不住将气出在她身上,“你是怎么着?连沏壶茶都还要我吩咐?平常笨手笨脚的也就算了,现在还怠慢了公子!你当自己是丫头还是大小姐啊?”
花春玉真是有口难言,打从百里夺香出现后,她不是被他们给吆喝来差遣去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