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夙霏感激一笑,对于黎致的关心,感动溢于言表。
上天待她不薄,虽然失去双亲,但成长的过程中遇见许多疼爱她的长辈及朋友。
“不过,你真的别误会他,是我自己没出息、缺乏吸引力,不怪他不爱我……”
“还有呢?”黎致已经快听不下去。这个女人该不会还爱着那种男人?
“还有……”想起雷拓梁夙霏不觉红了脸。“签离婚协议时,他没有为难我,还为我的将来都设想好了,给我很好的条件……他真的不是坏人……”
“但是你一毛钱也没拿,对不对?”黎致眯起眼问。
“你怎么知道?”
“不只我了解你,我想你前夫也算准了你不会拿,所以才开出很好的条件,减轻自己的罪恶感。”黎致不禁翻白眼,这个笨蛋,标准的被卖了还帮人数钞票那一型的。
“哎唷,”梁夙霏真的不知要如何扭转雷拓在黎致心中的负面形象。“他真的对我很好,是我自己不知足……”
“在你眼里,全世界的人都是大好人。”
“哪有……我也是会分辨是非善恶的……”
黎致笑着饮一口酒,不知该点醒她这个世界多得是丑陋的一面,还是让她继续保有难得的单纯。
两个女人边浅酌边聊天,既轻松快活又没有任何负担。
梁夙霏突然觉得自己何其有幸运能拥有黎致这样的知己,而且,工作环境愉快、收入稳定,一个人的生活似乎也没有那么难挨了。
这间夜店气氛佳、音乐轻快,来来往往的都会男女亦个个赏心悦目,独独美中不足的是高挑亮眼的黎致太惹人注目,不时有男子前来搭讪请酒。
“你看你,桃花正旺,”黎致对梁夙霏说:“才两个多钟头已经四个人来搭讪,这就是单身的好处,可以心情享受这种被行注目礼的成就感。”
“是搭讪你吧,哪里是我桃花旺。”梁夙霏笑说。
“我自己一个人的时候哪里有人胆敢来招惹我,全是因为看见你,温柔亲切,一副不懂拒绝的样子,所以才会一个个都壮大了胆子。”
“咦?是我的关系?”她立刻正襟危坐,以为自己给人轻佻的感觉。“是不是我看起来哪里有问题?”
梁夙霏从不觉得自己是个漂亮的女孩子,但从学校念书时就追求者不断,原因已被黎致一语道破,她外表柔顺、性格温和,没有任何距离感,是那种每个男人都认同的“优质女友”形象。
“别紧张,我们应该用一种交朋友的开放态度,不要假高尚摆姿态,当然也不能来者不拒,刚才那几个太獐头鼠目,所以我就替你拒绝了。”
“呵……”用“獐头鼠目”形容那几个男人实在有点刻薄,但梁夙霏对黎致鲜明的性格很是羡慕。
她总是清楚自己要什么、不要什么。
“两位小姐……”
聊着聊着,又一个前来试胆了。
“有什么事?”黎致问道,一边打量对方的容貌气度。
“对不起,打扰了,我是来搭讪的。”戴着眼镜,长相斯文,干干净净给人一种舒服好感的男子,一脸窘迫地说道。
“噢?”这么坦白。黎致不禁莞尔。
“老实跟你们说,我同事硬要跟我打赌。”他转身看向吧柜方向。
因为灯光太暗,黎致和梁夙霏瞄了半天也不晓得他指哪一个。
“我们打赌……只要我能坐下来超过三分钟,我同事就认输。因为这是我第一次跟女孩子搭讪,不知道该说什么,实在很抱歉。”
“赌多大?”他老实腼腆的样子挺可爱的,黎致觉得很顺眼。
“一个月薪水。”
“赌这么大?只为坐三分钟?”黎致失笑,男人还真不是普通的幼稚。
“我同事觉得……”那名男子略显难堪。“觉得我很娘,说我是GAY,经常取笑我……”
“坐!”黎致见不得路不平的女侠性格发作了,二话不说拉那男子坐下。“别说三分钟,你今天晚上一直坐在这里都没问题,像那种同事,工作时不得已要相处就算了,下班干么还一起出来喝酒,浪费时间,等等叫他自己先回去。”
“谢谢。”男子推推鼻梁上的眼镜。“我姓梁,叫柏夫。”
“欸,我也姓梁。”梁夙霏惊呼。“我叫梁夙霏。”
“黎致。”她朝梁柏夫露出友善的笑容。“记得啊,叫你同事下个月薪水直接转到你账户里。”
“我没想到……原来像你这么漂亮的女孩子也是很和蔼可亲的。”梁柏夫憨憨地笑说。
“不然咧,你以为美女都是毒蛇猛兽?”黎致被他逗得大笑。
“她今晚只对你和蔼可亲。”为抚平他的紧张,梁夙霏开玩笑地说。
“没错,你今天算好远,成为我日行一善的对象,下次再碰面,我可不保证还这么善良。”黎致也调侃自己。
加入一个陌生男子,没想到气氛点也不显尴尬,反而因为磁场相近,愈聊愈投机。
夜深,酒也愈晚愈喝出酒兴。
梁夙霏酒量差,一点一点地浅酌,但两、三个小时过去也已熏熏然、眼花撩乱了,更何况喝酒很“阿莎力”的黎致,加上在熟识的朋友店里,简直是毫无顾忌地开怀畅饮。
“时间不早了,也喝得差不多了,我去叫车送你们回去。”梁柏夫说道。
“也好,我醉了,没办法开车。不过,今晚喝得真开心。”黎致不只关心,简直是喝High了,几乎软瘫到坐不住。
“你们再坐一下,我先去买单。”他起身走向柜台。
在等候柜台会计结账的时候,他拿出手机拨出一通电话,视线转向坐在吧柜角落的一个男人。
“喂,雷拓,你老婆醉了,让你的司机过来接她吧,我还有另外一个要处理。”他以眼神指指醉到不行的黎致,接着说:“放心吧,我确定你老婆的老板喜欢男人。”
第4章(1)
梁夙霏虽已感到调酒后劲的晕眩,仍勉强帮忙梁柏夫扶起醉到东倒西歪的黎致,离开‘画夜’。
门外站着不少边聊天边等候店内位子的年轻人,梁夙霏只觉得眼前晃着的是色彩鲜艳的衣着、闪烁夸张的饰品,鼻腔里窜进各个牌子的香水、古龙水味,耳边充斥细细碎碎的交谈声,忽地膝盖发软,一个踉跄——
“小心!”身边的人急时扶住她。
“谢谢……噗……”她先是尴尬地道谢而后不禁笑了出来。
想想,她何曾如此放纵自己?
当年,她的双亲因生活窘困,承受不了天天被追债的痛苦,而带着她和弟弟,一家四口烧炭自杀,虽然被邻居发现报警,但送医急救后却只有她活了下来。
她一直觉得自己的独活背叛了家人。
嫁给雷拓,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她经常想起全家人围着一张小矮桌,吃着母亲从打工的面摊带回来的快要坏掉的卤菜,配着掺了好多水的‘稀饭’——她咽下的每一口山珍海味都含着深深的罪恶感。
如果,如果父母能再多撑几年,今天他们一家人是不是都能过上舒适的生活?
她从来没有放过自己,连快乐都小心翼翼,对拥有的一切是那样地百般珍惜,总害怕哪天醒来发现只是一张梦,她其实还是育幼院里那个看不见希望的孩子。
今天,她真的好开心,什么都没想起,忘了痛苦、忘了不幸,感觉终于摆月兑了过去的阴影。
如果她有罪,囚禁自己十年,是不是足以赎罪,是不是能够重新来过了?
“笑什么?”身旁还扶着她的那人问道。
“觉得自己终于解月兑了,好开心。”她微笑,夜风吹乱了她的发,酒精染红了她的颊,增添了一份慵懒魅惑的美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