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相处几天,培养一下感情就习惯了。”她干干地笑,谁教她舍不得花几万块再买台新电脑。
“拿来。”他伸出手。“电脑。”
“干么?”她迟疑地将肩上的电脑递给他,该不是反悔,不想借她了吧?
这男人会不会太爱记恨?背着这台几公斤重的庞然大物跑来跑去已经够可怜了,这样整她还不够?
“帮你把里面的软体中文化,操作比较方便。”
“欸?这么好心?”原来是她误会他了。“刚刚有打雷吗?通常打完雷接着就下雨了,这是苏格拉底的名言。”
“不要拉倒。”他实在很难绷着脸,这女人脑袋里究竟装着什么啊,乱七八糟到令人发噱。
“要——当然要!”马薇凯拉了张椅子在他旁边坐下,气都不敢吭一声。好汉不吃眼前亏,她还需要用这部电脑谈生意。
等待的时间,她发现这个男人真不是普通的龟毛;每个工具从小到大,依序躺在工具箱里;喝口咖啡后不只杯子要放在杯垫上,还“乔”了一下位置让图案朝前,一分不差;工具使用完一定用布擦拭过再摆回原位,不时拿出吸尘纸擦去桌面的灰尘……
看看……他的衬衫真的是雪白到没有一丝脏污,指甲修剪得平滑整齐,皮鞋也像全新的一样光亮;要命,会不会他每次上完厕所还非得将卫生纸摺成正方形才能擦?
“你的人生有没有放松的时候啊?”她忍不住问。
他瞄了她一眼,没有回答。
“你的话不多啊?”老实说,她喜欢话少的男人,不过,洁癖龟毛除外,有个洁癖助理已经念到她耳朵长茧了,她完全不想再招惹另一个。
她是天生王者,王者没在在乎那种鸡毛蒜皮的小事。
这次,他连看都懒得看她了。
“喂,你有没有女朋友?还是结婚了?”太安静了,她不由自主地想找些话题来填补这可怕的宁静。
“你来公司多久了?怎么我对你好像没什么印象?”
“维修部的工作会不会很累?”
“你一向都这么早到公司吗?”
她问她的,他弄他的软体,两人对话完全没有交集。
大概,他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吧!反正她也只是无聊找话聊,回不回答都无所谓。
“对了,你有公司的保全卡吗?不然怎么进来的?我来的时候,保全还没有解除欸……”她这时才突然想起,保全卡应该只有主管才有。
“你话真多。”他终于忍不住皱起眉。
“对。”马薇凯觉得他这个人真难相处。“我是业务,业务就是话多,不说话怎么谈生意?你以为说话很简单啊?这也是门专业的技术,要靠经验累积的。不但需要敏锐的观察力、迅速的反应跟逻辑推理等等多种技巧,还要结合脸部表情、肢体动作以及发自内心的真诚感情,才不会让人觉得废话连篇……”
“电脑弄好了。”他迅速合上萤幕,将电脑装进袋子里,推还给她。
再不好,他会被这只吵人的母鸡逼到抓狂。
“键盘……”她不好意思地指指。“没有仓颉字根……”
“买贴纸,自己贴。”
“哪里有在卖?有分什么规格的吗?这是你的电脑吧?我不好意思乱贴……”
“我去买,我帮你贴,你先回你的办公室,贴好了我再送过去。”他开始觉得借她这部电脑根本就是自找麻烦。
早知道就别发什么善心,愈帮愈忙,真是……
“谢谢。”她微笑起身。“我十点就要出门喔。”
“知道了——”他濒临崩溃地蹙起眉峰。
马薇凯十分满意两人现在的互动,至少不像昨天那么剑拔弩张,她不是蛮横不讲道理,只是比较要求效率,缺乏耐心了点,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久了,他就会明白她其实是个“好人”。
待她离开后,费圣禾大大地吐了口气。
终于还他清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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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五点整,费圣禾准时打卡,下班。
离开时,几个平常比较常跟他接触的助理跟工程师,都会抬起头跟他比个再见的手势,他一律报以淡淡的笑容,轻轻地点个头。
走出公司大门,发现马薇凯在电梯旁接听电话,背着那台超重的笔记型电脑,手提公事包挂在腕间,一边要稳住夹在耳边和肩膀间的手机,两只手还得在记事本上写字,整个人呈现的是一种扭曲的蠢样。
明明该是个美女——长发披肩,细细的柳眉、乌溜溜的黑眸、丰腴的粉唇、窈窕纤细的身段,穿着打扮也颇有品味——可是怎么全身上下就找不出一点“美感”?
他视而不见她的糗态,直接按下电梯按钮。
“郭董,您等一下……”马薇凯扶起差点滑掉的手机,眼角瞥见一旁等待电梯上来的费圣禾,立刻朝他招招手。
她将笔跟记事本推到费圣禾手里。
“干么?”他不解地看她。
她朝他比比写字的动作,接着覆诵:“新庄市中正路……嗯……”
写下来——她用唇语无声地对费圣禾说。
费圣禾万般不情愿地在她那本简直充满了鬼画符的记事本里找到空白处,写下她刚才念出的地址。
“找刘总,准备大楼网路系统跟监视系统的资料……OK,没问题,我出马,绝对让你放心。郭董,实在太感谢你了,没有你的帮忙我这个月的业绩肯定冲不到目标,下次一定要让我请你吃个饭。”她边说边九十度鞠躬致谢。
丙然声音表情和肢体动作都十分“诚恳”,费圣禾揶揄地想。
事情记下了,他打算把笔和本子交还给她,不过,一双手晾在空中老半天,她像是眼睛瞎了,只顾讲电话,根本没注意到他的动作。
“目中无人”的女人。
“你帮我安排了相亲?”她大叫,抬起头,这时才记起身边有人,马上压下音量。“什么时候?”
费圣禾面无表情,倒是很认命地再打开记事本,等着写下她的“相亲”资料。
“这个星期六……嗯,福华饭店,好……郭董,你确定对方不会被我吓到?”
肯定会。这三个字,是费圣禾心里的声音。
“我已经相亲过好多次了溜,男方的父母都是还满喜欢我,可是通常男主角会嫌我不够有女人味……不会吗?真的,你对我有信心?”
骗你的。他又在心中浇她冷水。
“好,那我一定盛装出席……如果不成你可不能笑我喔!”她又对着电话嘀嘀咕咕说了老半天。
费圣禾从没见过话像她这么多的女人,好像永远等不到句号,从一件事可以扯到另一件事,接着以此类推,绵延不绝。
好不容易,她结束通话了,从他手中将笔和记事本接过来,“塞”进公事包里。
他重新按一次电梯,毫无跟她交谈的意思。
“你要去哪里?”
“下班了。”他盯着电梯上跳动的楼层数字。
“现在还不到六点耶?”她看看手表,才五点十五分。“喂,怎么你跟人家说话都不看人家的脸?”
他转过脸,瞄她一眼,只能无言以对。
像这种少好几根筋的女人,到底是怎么拿到案子的?亏她还有脸夸自己思想敏捷、善于观察,而且逻辑推理能力一流,怎么就看不出来他一点也不想跟她闲聊?
“干么这样看人……”她噘了噘嘴,气闷。
堡作耗尽了马薇凯所有的精力跟脑力,其他时间她根本就是个脑袋空空,冒出什么就说什么的傻大姐。
她以为跟同事没有利害关系,无冤无仇,人家跟她也就无冤无仇,殊不知不是每个人都像她一样磁场超宽,跟谁都可以哈啦上几句,一股脑的“自来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