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俞筝是母亲一手教出来的,很清楚她软硬兼施的技巧,最终,就是要她乖乖听话。
俞母苦口婆心,要让女儿了解,爱情是短暂的、虚幻的,女人的价值与幸福要靠自己去创造,而不是寄托在下一秒就可能变卦的爱情上。
这一叨念,念了将近三个小时,俞筝只觉额边的神经抽得很紧、很胀。
“好了……去洗个澡,早点休息吧!下不为例,知道吗?”俞母站起来模模女儿的脸。
“知道……妈晚安……”
俞筝垂着肩,拖着沈重的步伐走回自己房间,失神地坐在床上。
她一直是朋友羡慕的对象,家中经济优渥,个性独立,充满自信,只是没有人知道,其实她也很羡慕别的女孩子那样单纯的生活。
母亲将她当作男孩一般养大,她不会撒娇,只能懂事不能天真,遇到问题要靠自己解决,跌倒受伤了,也不能掉一滴眼泪;她的生日礼物、圣诞礼物永远是书籍而下是洋女圭女圭,打开衣柜没有任何可爱、粉女敕、蕾丝的洋装,甚至连头发都没留超过肩膀。
她感谢母亲的教导,让她早早在成长的过程中学会如何面对人生的各项难题,她比许多人坚强,比许多人勇敢,比许多人抗压性强,懂得如何控制自己的情绪,她的高EQ让她获得友谊,让她在工作中屡屡受贵人相肋,但是……她也失去许多……
俞筝不愿往负面情绪里钻,不愿去想自己为什么不能偶尔过过自己想要的生活,为什么连一般人能享有的交友自由都没有,因为,这些问题的答案没有办法让她好过些。
她只能认清,这就是她该走的路,该有的人生。
叩!叩!
“姊……是我……”俞蔷在俞筝房门外低喊。
“进来。”俞筝抹了抹一脸疲惫,露出微笑,等待妹妹进门。
俞蔷一进房里就往床上扑。“妈发飙了吧!是不是连我都一起骂?”
“没有,你乖乖地上班,做好你该做的事,妈怎么会骂你。”她抚着妹妹一头柔软长发,宠溺地说。
“今天妈被外婆叫去骂了,回家后我在书房被她训了快两小时,她又把我从小体育、数学不及格的事全搬出来念一次,说我不争气,害她在姊妹面前没面子……”
“对不起,害你扫到台风尾……”俞筝抱歉地说。
“哎唷,我又不是今天才被嫌,反正我是妈从垃圾堆捡回来的劣等品。”俞蔷在床上滚来滚去,表情不像抱怨,只是陈述事实。
“别这样说,你乐天、善良,是姊姊的宝贝,如果没有你作伴,我的生活不知道有多枯燥。”俞笔也趴到床上,贴到妹妹身旁。
“真正善良的是你,什么事都往自己身上揽,什么都觉得是自己的错。跷一天班而已嘛,又不是公司倒了,妈念她的,你别理她,她唠叨我的时候我都嘛神游,除了脚酸了点,没少块肉,也没什么感觉。”俞蔷反过来安慰姊姊。
“你啊,一皮天下无难事。”有时,俞筝觉得她这个妹妹才真的叫高EQ。“不过,你就是这样最可爱。”
“这我可是有练过的。”俞蔷笑嘻嘻地说:“在我们家啊,做不成强人就要做废人,我跟老爸是属于废人一族,吃饱饱,睡饱饱就好,天塌下来也不关我们的事,倒是你辛苦了,被外婆跟妈操成这样。”
俞筝摇摇头,将所有委屈往肚子里藏。
“姊,晚上我跟你睡好不好?”
“好啊,不过,为什么?”
“嘿嘿……当然是想知道你跟你男朋友的事啊!今天是跟男朋友出去玩了吧?”
“他才不是我男朋友……”俞筝脸红。
想起谷正牧,她的心情才又平复许多。
他是真正淡泊名利,清心寡欲的人,是她放不开,放不下,这些沮丧的感觉对他而言,也许就像“室内拖鞋为什么不能穿到室外”一样无聊。
“不是男朋友那就叫『男性友人』好了。”俞蔷贼笑。
“什么『男性友人』?哪听来这怪怪的名词?”
“八卦杂志上都这么写的。”
“老是看那种没营养的东西……”
“你怎么跟妈念的一样。”俞蔷取笑姊姊。
“我跟妈才不一样——”俞筝搔妹妹的痒。
两姊妹躺在床上,就像小时候同睡一张床,嬉嬉闹闹,聊到天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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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让母亲息怒,俞筝忍了几天没去找谷正牧,早早去上班,待所有人都离开
鲍司后才下班。
回家吃完饭还是进到书房继续工作,待在母亲随时找得到她的地方,让母亲安心,让母亲知道她不会反抗她的意思。
然而……跟谷正牧的感情才稍稍加温,那一天出游的感觉是如此甜蜜温暖,俞筝怎么可能安坐办公室而不想起他?就算这样的女人在母亲眼里很没出息,就算辜负了母亲对她的栽培与期待,她还是无法停止思念。
她在纸上写着他的名,一次又一次,只有这样才能勉强按捺住不冲出大门,朝他奔去。
俞筝啊!俞筝……你真的没药救了。
看着纸上满满的“谷正牧”,俞筝笑自己痴傻。
这是每个初尝爱情甜蜜滋味的女人都免不了的痴傻。
就在她努力朝空白处再挤下更小字的“谷正牧”,搁在桌边的行动电话响起。
“喂。”她立刻接通。
“是我……”
“啊?”俞筝呆愣了下,这个声音好像是谷正牧的声音,她是不是写到走火入魔了。
“是我,阿牧。”
“呃……咦?怎么……呵……电话,真的是你啊……”听见谷正牧的声音,她惊喜地语无伦次。
怎么可能,他怎么可能打电话给她引
“我们几个要去吃宵夜,你去不去?”
“去——”一听见谷正牧的声音,俞筝马上忘了她这么万般无奈地待在书房的原因,立刻答应。
“地址给我,我去载你。”
“你要来载我?”她差点坐不住椅子,长这么大,还没有男生到家里来载过她,天啊……她好紧张。
“呵……”电话另一头响起谷正牧的轻笑,他听出了她的慌张,想像她惊讶的表情,不觉笑了出来。
“那、地址……啊,不然在上次那个公园……就是那个的那个公园……哎唷……”她咬到舌头了。
“我知道了,现在就过去。”
“嗯……我等你……”
俞筝抚着热呼呼的脸颊,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往脑门冲了。在想念一个人的时候他马上就出现在眼前,这是多么幸福的事,像不像屠龙王子骑着白马前来拯救被禁锢在高塔的公主?
不对,那她母亲不就变成恶龙了?
俞筝摇摇头,摇掉那太过兴奋而乱七八糟的比喻,急忙收拾桌面的纸笔,冲回房间。
今晚母亲不在家,她也早巳成年了,何况十七、八岁的时候,她就尝试过一个人到美国自助旅行,现在只是和朋友出去吃宵夜,不该觉得有罪恶感。
她很快换好出门的衣服,将皮夹、钥匙、随身物品全塞进大包包里,迫不及待地出门。
时间是晚上十点多,社区来往的车辆不多,俞筝一兴奋就忘了估算谷正牧从住处到这里所需的时间,一个人站在公园旁等待。
不过,这次的等待一点都不觉漫长,就如过年时等待倒数计时到来的那一刻,只有期待与雀跃。
她走到停在公园旁的车辆前,对着车窗反射的身影不断检查自己头发有没有乱掉,脸上有没有沾到脏东西,衣服穿这样合不合宜,鞋子干不干净,每听到远处有机车引擎声就引颈张望,神经兮兮地严阵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