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一双美丽的眼睛和敏锐的第六感。”
“只有眼睛还可以?”她开玩笑地问。
以玩笑开场,就表示今晚她不想再展现自己的性感指数,或者说,不想测试自己有没有能耐抵挡他的魅力。
“当然还有我书念得不够,所以无法形容得出的魅力。”他笑说。
“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为什么小时候不好好读书?”她拿起调棒,作势要打他手心。
“如果早知道会有辞穷的—天,我小时候会发愤图强的。”
她笑了笑,将调棒收回杯中,绕着杯缘旋转,换一个话题。“每个周末都有这么令人振奋的音乐?”
“这个问题,要你亲自到现场靶受才能确定合不合胃口。”
“也对……”她应了声,没有接话。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心理因素作祟,觉得他的话中,眼神中总带点邀约的意味。
不是很明确,一点一点勾引着、撩拨着,害得她一直斟酌要怎么接话比较安全。
因为……她真的已经体会到他是个多么危险的男人了。
“你现在给我一种好像转个身就要逃跑的感觉。”他说。
“我为什么要逃胞?”马雅吃惊地看着他,这男人,连读心术也精通?
她当然不至于真的逃跑,只是拉起一条警戒线——“前方危险,禁止嬉戏”。
“没什么,就是突然变得有些生疏。”
“才刚热舞完,还不够热情?”她顾左右而言他。
“看起来不是,但感觉是。”他淡淡地说,似乎没有要逼她承认的意思,只是,那深邃黝黑的眸,看得马雅心跳愈来愈紊乱。
“这又是你的不对了,这个拉丁之夜,你要负责点燃客人的热情啊,单老板。”她眼睛笑咪咪的,口吻大剌剌的,极力避免走入暧昧氛围。
他凝视她的眼,思索半晌,摊摊手。“如果你想控制火苗的大小,我不能勉强你。”
她真想跳起来冲向大门了!这男人,愈讲愈明,打算纵火就是了?
尽避“前方危险”,马雅心想,这状况可不能弱掉了,愈危急时就要愈镇定,才能展现她的“胆识”,她可不是一、两句话就会被逗得面红耳赤的“小咖”。
“如果我不控制的话,你会控制吗?”她笑着取走他手中的酒杯,啜了一口后,再将酒杯摆回桌面。要试探、要点火,大家一起来。
“我找不到必须控制的理由。”他端起桌面的那杯酒,旋了半圈,就着她刚刚轻抿过的杯缘,将酒饮尽。
她的心被他这狂肆的举动撼动得怦怦作响,感觉全身毛发都像触了电般直竖了起来。
他是个纵火惯犯,好危险,就是良家妇女也会为了他抛家弃子,红杏出墙。挡不住心悸,她逊了,先移开视线。
单龙一望着马雅回避低垂的眉眼,胸口突然也像被什么击中了一般,莫名涌上一种似爱恋的微醺感。
这种感觉,就像小时候,他的第一台钢琴从货车上搬下来,摆进客厅,他一路跟随着搬货工人的脚步,屏着呼吸、按捺着期待。就在他按下洁白琴键,听到属于他的第一声“Do……”,心,才真正跳动了起来。
马雅知道单龙一还在看她,可是,见鬼了,她怎么会突然间觉得有些害羞了。
就在两人都被这微妙的感觉触动心弦时,一个好软、好委屈的声音从大门那里飘来,扯断了他们之间一条无形拉拔着的暧昧丝线——
“龙一——”
听见这声音,单龙一和马雅同时转过头去。她认得,是那名在门口和服务生争执不下的女子。
单龙一下着痕迹地轻叹口气,但很快恢复平日神情。
“来啦……这么晚?”他没有移动步伐,只是淡淡问道。
“老早就来了,被关在门外呢!服务生难道没告诉你?”汪瑞竹踩着高跟鞋向单龙一走去,一张红唇翘得好高,告状着,似乎要单龙一为她出口气。
“可能我刚在忙,没办法通知我。”他从后方的酒柜里拿下几瓶酒。“你先坐,酒调好了送过去,这杯我请客。”
他给了服务生一个指示,这样就安抚了她的不满。
“等等吧台有位子的话,要帮我移过来喔!”汪瑞竹扫了马雅一眼,不甘心地跟着服务生带位。
“你朋友?昨天我也见到她来。”马雅问单龙一。当然,自己能早于她之前进门,不免有种虚荣的喜悦,这就是他坏的地方,知道这招女人很受用。
不过,经汪瑞竹一干扰,马雅清醒过来,远离那条警戒线,不再玩火。
“以前的客人,最近才又遇见。”他简单回答。
“以前的客人?骏奇告诉我你是位录音师。”
“最早在舞厅做DJ,台北还很流行Disco舞厅的时候,后来才进录音室,一直到现在。”
“你一直都是做跟音乐有关的工作,是因为兴趣喜好,还是家里环境的关系?”她决定打退堂鼓,选择安全话题。
他若有所思地瞥了她一眼,察觉她的退缩,同时也注意到自己刚才不只心动,还很冲动……
“算是环境影响居多吧!我父亲是音响、唱片狂热份子,大半辈子都在寻找黑胶唱片头版碟,家里有一个房间满满的都是唱片。”单龙一让服务生送酒出去,回头回答她的问题。
“骏奇也差不多……他说是什么发烧友。”
“没错,就是这个。”
“你那位朋友,觉得有点面热。”她指指刚才进来的那名女子。
“瑞竹?可能在杂志上看过吧!她是位模特儿。”
“喔……”一个美女追他追了那么多年,还是个模特儿,也算公众人物了,他居然让她在外面排队进门。这男人的心肠,也够硬的了。
不过,这里出人的公众人物也不少,都是单龙一的朋友。
“工作认识的?”她又问。
“有兴趣?介绍你们认识。”见她一直在意汪瑞竹的事,他问道。
“对她有兴趣还不是因为对你有兴趣。”她讲白了。“你喜欢看女人为你厮杀?”
“哈哈……”他很意外她如此直截了当地说对他有兴趣。“你会吗?”
“拿刀拿枪的不会,动动脑挖陷阱让人家跳,这种我比较在行。”她故意装出奸诈的表情,但单龙一没有被吓到,只是被她忽近忽远的态度给弄糊涂了。
如果她刻意回避彼此间的感觉,无意进一步,他也不会主动挑起什么的。
“现在只是朋友,如果你想知道我跟瑞竹的关系的话。”
“以前呢?交往过?”
“算吧,好久好久以前的事了。”
“该不是在舞厅做DJ的时候就认识了?”他的答案不令她意外,倒是意外他的坦白。
只是,这坦白,有点负心的味道,好像已经过去,已经结束的感情不值一提,听进马雅耳里,很有警惕效果。
“差不多那个时候。”
“你在舞厅做DJ的那段日子一定很受欢迎,很多正妹自动黏过来。”她猜。
“你其实想问我是不是很花心?”
“我就喜欢你这么聪明。”她嫣然—笑。
“是很荒唐。”他笑着,也不隐瞒。
那个时候,他的身边围绕着太多女人,来来去去,二十岁出头的他根本也不明白爱情的定义是什么,一整个荒唐。
“不过,都过去的事了。”他补充。
“了解,我没有其他问题了。”她缩回椅背,似乎已不需要了解更多了。
“那么可以宣判我有没有罪了吗?”
“好的,坦白从宽。本庭宣判,无罪。”她开玩笑说。“但基于被告仍有性格上的瑕疵,罚你下次再请我喝酒。”
其实,她也不知道她的问题与他的答案对她已经认定、决定的事能有什么影响,既然已将他剔除于“理想伴侣”的范围,他的感情生活对她而言是没有意义的,或许,她只是想从对谈中更明确地证明——放弃他,她不该觉得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