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宋悠羽都不知道的过往,她到底独自背负了多少折磨……”他只手捣着脸,难掩鼻酸。
“她一直无法从母亲的阴影中摆月兑,她甚至有强烈的罪恶感,认为是自己害了妈妈。如果她是男生就不会发生这些事;如果她是男生,父亲就不会因为争夺家产失利而寻找外遇、妈妈不会发疯,也不用关进那个可怕的白色监牢……她把一切的罪过都揽在自己身上……以某种程度上来说,她也得了精神疾病……她贯彻了母亲的期望,继续当一个男人,无法从中解月兑。”眼泪滑过凯莉脸庞,她抽抽噎噎哭了起来。
安辰灿走到凯莉身边的沙发坐下,抽了几张面纸递给她,并且轻拍她的肩膀。“谢谢你当时陪着她,谢谢你当时分担她一部分的痛苦,至少你是唯一让她敞开心房诉说的物件。”
“不,最后我还是伤害了她,因为我再也无法容忍她不爱我,更不能接受她那疯狂的母亲……于是我和一个陌生男人发生了关系,却意外怀孕;我根本不爱那个男人,却又不想伤害胎儿,所以我对她撒了谎,说我要回美国一阵子,请她等我回来。事实上我已经放弃对她的感情,打算就此远离台湾……没想到回到美国之后,竟然看见行李箱里多了一双好小好小的手套,还有一张纸条。她说希望我平安顺利生产,只要我喜欢,随时可以回来找她,她不论何时都愿意接纳我。”凯莉泣不成声,不断抹着泪水。“我怎么可能这么厚脸皮!我知道她和我在一起只会不断提醒她的伤痕,变相折磨她的心灵……她的人生本就不该是这样,她应该好好地谈一场恋爱,去爱一个男人,然后像个正常女人般撒娇……”
“所以你这次回来,打算怎么做呢?”他轻拢眉宇。
“我离开她两年了,没想到还能听见温靖承认我是她女朋友,当下我心中仍是满满的感动。当初谁爱谁、谁利用了谁都不重要了,我们都不再是当年的彼此。我这次回来,就是要告诉温靖,下个月我准备在美国结婚,希望她也能获得同等的幸福。”凯莉擦干眼泪,捉起安辰灿的手。“你会给她幸福,对吧?”
如果他给不起,就没有人能给了。他爱着温靖,不论她的性别,不管她过去遭遇多少痛苦,他都要陪着她坚强地走向未来。
安辰灿语气坚定地回答:“我保证,绝对会给她幸福。”
凯莉破涕为笑,“一言为定!祝福你们。”
温靖依旧陷入沉睡之中,彷佛坠入很深很深的黑暗,睡了一整夜都没有醒来。
凯莉在第二天清晨亲吻了温靖的额头,在她枕边低声说道:“靖,你一定要比我幸福。”
她决定暂时离开温靖的住处,到外婆家住一阵子;她把牵挂与责任全数交给了安辰灿,让出了属于他们的空间,希望安辰灿与温靖能够圆满的在一起。
温靖昏睡着,像是长眠了一般。安辰灿寸步不离地守在她身边,他知道她不是身体有问题,而是心病与心魔又开始纠缠她。
这次,他要陪她一起,抗战到底!
第9章(1)
啊……她记忆里的过往是一片黑漆漆的深渊……
“为什么你不是个男生呢?”母亲时常这样问她。
她总是苦笑,无法多加响应什么。直到母亲带着她离开温家,她的人生也彻底改变了。
“不准穿裙子,换掉!”母亲严厉地指着她的制服裙,尖声叫道。
“可是今天规定……”她怯怯地说。
“我叫你换掉没听见吗?”母亲高举手臂,巴掌落了下来。
她乖乖地换成裤装去上课,却因为破坏班上规定被老师体罚,回到家之后她赫然发现裙子被割成碎布,散布在客厅的地板上。
“妈?”她望着坐在沙发上的母亲,错愕得不敢置信。
“你不需要裙子呀……孩子……”母亲有些恍神地看着她。
“你要是不喜欢我穿裙子,我不穿就是了,何必要剪碎呢……”她拾起满地的碎布,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我会剪碎还不是因为你!要是你是男的,我就不会失去你爸爸,也不会被扫地出门。一切都是你害的!对!都是你害的!”母亲突然变得歇斯底里。
她惊诧地抬眼,想出声反驳却哽咽。“不是这样的……”
母亲突然离开沙发,奔到她身前抓住她的肩膀,使劲地摇晃。“你为什么不是男的?!为什么不是?!”
“妈……求求你清醒一点……”她的肩膀像是要被捏碎了。
“不对!我没有生过女儿,我生的是儿子!是儿子!是他们想斗垮你爸爸,所以才使计将我们赶出来!你爸爸被骗了啊!他被骗了呀!”母亲不断大喊,像是要向她讨债索命一样。
她害怕之余,用力推开了母亲,母亲跌倒在地,却奋力抱住她的大腿,声泪俱下地哭喊:“儿子!儿子!别丢下我!我生你养你,以后也只能依赖你了呀!”
“妈——”她痛心疾首地蹲下,抱住母亲。“我不会走,不会走,我们一辈子在一起。”
母亲无助的哭泣。“儿子,你爸爸什么时候会接我们回去呢?你去求他好不好?你是他儿子,他不会不管你的。”
她不停落下泪水,紧紧抱住相依为命的母亲……
母亲一边流泪一还望着她,像是体悟了什么,倏地推开她,走到柜子边拿出剪刀,瞳孔瞪大,举步靠近她。
她一步步退后,浑身颤抖。“妈……你要做什么?”
母亲抹去了眼泪,露出诡异的微笑。“儿子,乖,来妈的怀里……”
她被逼到了墙角,绝望地看着母亲,第一次感受到生存的希望即将被剥夺、自己命在旦夕却无力反抗是多么可怕的事。
剪刀迅速刺来——她闭上双眼,感觉颈边一痛,温热的液体流下。
“儿子,你头发太长了,你爸不会喜欢的,妈帮你剪一剪,让你更有男人味。”母亲拿着剪刀,在她的头发上恣意乱剪,锋利的刀刃好几次刮伤了她的颈子与耳朵,刺伤了她的头皮。
她看着发丝串串掉落,却捣住嘴巴,不让自己尖叫出声。唯一能够宣泄的泪水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
直到她的头发变成乱七八糟、参差不齐的稻草后,母亲似乎才满意地放下剪刀,拥抱着她,怜惜地说道:“我的好儿子,你会尽到做儿子的本分,让我们永远在一起,对吧?”
温靖全身颤抖,觉得四肢冰冷……眼前一片黑暗……
好黑好冷……她被困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方,瑟缩地抱着自己,她喃喃念着某个人的名字,乞求那个人能带她月兑离恐惧。
是谁……那个人的姓名,到底是谁?
“靖……我在这,我在这,你听得见吗?”安辰灿紧紧握住温靖的手,怜惜地抚着她的脸颊。
有人在呼喊她的名字,声声急切,她的掌心开始传来温度,远方的黑暗渐渐划开了一道白光,她被声音导引着,摇摇晃晃地走向光源,想知道在光芒之后的那一端,有没有所谓的解月兑。
她义无反顾地穿越黑白交界,刺眼的光线让她眯起眼眸,等到适应之后才慢慢张开……
“你醒了!太好了,你一直喊着我的名字,我却不知道要怎么帮你。”安辰灿欣喜地捉起她的手,贴在自己的脸庞。
“怎么会是你……”她抚着他的脸,指尖传来温热的触感。
“你作了一场恶梦吧,不过没关系,有我在这里,我会一直陪着你。”他拨开她额前的发丝,怜惜地模模她的头,像是宠溺一个孩童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