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老师,他是谁啊?”廖行桦私底下偷偷问温靖。
“他叫安辰灿,是我的一个朋友,曾经帮助过田径队,所以学生们特别喜欢他。”她笑道。
“原来如此。”不只是这样吧!他还看见了更深层的东西,安辰灿望着她的眼神盈满了喜欢的眷恋,实在是太明显了。虽然他也很欣赏温靖特殊的中性美,不过要接受温靖男性化的穿著打扮又是另外一回事,要是把这两个人送作堆,女的帅、男的美,倒也是美事一桩。
但是两人之间有点熟稔又点有疏离的态度似乎是不清楚对方的心意,好吧,他就勉强充当一下助力,来个推波助澜好了……廖行桦在心中盘算着。
田径公开赛持续进行,大会开始广播下一场赛事检录,祥义国中夹着势如破竹的气势,在个人八百公尺预赛以及团体一千六百公尺接力都获得不错的成绩,顺利挤进决赛关卡。但下午的八百公尺决赛因学生体力不支,只获得第六名,稍微可惜了一点。
第二天赛事结束后,学生们踏上了回家的路途,只求最后一日的比赛能顺利摘金。
安辰灿本想送温靖回家,不过温靖却委婉拒绝了。
“我和廖老师顺路,一同回家就好。”她甚至没有说出“明天见”三个字。
安辰灿突然觉得心中的无力感参杂着细微的刺痛,令他想忽视都没办法。
他站在原地,望着他们并肩走在行人穿越道,等着红绿灯,廖行桦还接过温靖的大背包,一肩扛两个,十足的男人味;不仅如此,他甚至亲腻地模了模温靖的头发,似乎拍掉了什么灰尘。
安辰灿眯起眸子,恨不得用目光贯穿廖行桦的背部,直接烧出两个大洞。
当绿灯亮起,廖行桦稍微扶了一下温靖的肩膀,注意了一下来车,确认安全无虞才放开手掌,保护意味浓厚,看得他怒火中烧。
他掏出手机,按下通话键,目光仍旧注视着前方的两人。
温靖穿越斑马线之后听见铃声,她停下脚步拿出手机,看见来电号码,困惑地转身回眸,不懂他这么近的距离为什么要打电话?
“怎么了?”她接通后,不明所以地问。
“阿靖,那个……”安辰灿顿了一下。
号志变回红灯,他们站在马路的两端,相互听着手机沉默不语,眼睛凝视着在车流中忽隐忽现的彼此。
“怎么不说话了?”她觉得奇怪。
“那个背包应该不重吧,你堂堂男子汉,就算自己背也不是太大的负担啊。”他的声音有一点生气和埋怨。
“啊?”她下意识看了廖行桦一眼,倏地,忍不住笑了出来。“呵。”
“有什么好笑的?”他真的动怒了。
笑他小心眼啊……他不是不喜欢她吗?何必管这么多!
“没什么,只是觉得你为了这个浪费电话钱还满好笑的。”她沉静的心再度波动了起来。
“等我过去。”他抿着辱,等到号志变绿灯后,匆匆过了马路,直挺挺地站在廖行桦面前。“廖老师,温靖说他身强体壮不用劳烦你帮忙了,他自己会背。”
安辰灿笑容可掬地拿下廖行桦身上的背包,突然发现背包还真的很重,一时之间又不舍得褂回温靖身上,就这么拎着,在心中天人交战。
“我怎么没听见温老师有这种说法?”廖行桦展露笑意,挑了挑眉。
“他刚刚在电话里说的,你没听见吗?大概是汽车的喇叭声太大掩盖过去了。”安辰灿依旧笑咪咪地保持圆融的态度,不过眼尾闪烁着锐利的余光,全然没发觉自己像在给情敌下马威的男人一样,已有淡淡的火药味传出,随时准备开战。
“可是我一点都不觉得她身强体壮,反而觉得她太过瘦弱单薄。真是抱歉,我就是想为她服务。”廖行桦痞痞地微笑,又把背包夺了回来。
两个男人交流了眼神,在空中彷佛有电光交错。
安辰灿考虑到背包的重量,最终还是说服自己不能做出过度幼稚的事情来,所以他叹气地妥协。“那就麻烦廖老师多多照顾阿靖了,他一个人带领田径队真的很辛苦。”
此举顿时让廖行桦被他诚恳的言语所感动,这个男人很在意温靖,表达温柔的方式虽然很笨拙,不过却很体贴呀。
“那还用说。我们都是田径教练,当然会互相帮忙。”廖行桦揽过温靖的肩膀,故意大剌剌地亲近。
安辰灿心中又是一阵酸麻,他皱起眉宇,望向别处,掌心却牢牢握紧。这种难受的感觉……不希望温靖被别人触碰的感觉……讨厌自己没有立场说话的感觉……莫非就是程楚桓所说的“吃醋”引他瞪大眼眸,内心承受前所未有的震撼。天啊!他对温靖……可是他们的性别……怎么会这样?!
温靖不习惯这种亲密的接触,不着痕迹地拨开廖行桦的手,顺带接过自己的背包。“背包我自己拿,什么事都没有了吧。”
安辰灿眼神复杂地盯着温靖,情绪波涛汹涌;温靖被他瞧得浑身不自在,只好赶紧道了声再见,便与廖行桦一同消失在安辰灿的视线里。
安辰灿就这么伫立在原地,感觉打击不小。他需要好好整理思绪,可是他脑中闪过的全是老爸用拳法把他当成木桩狂打的画面——爹,孩儿不孝啊!
他的死党们因为他的美貌全都怀疑过他的性向,他曾经死命否认、据理力争。可是他活到这把年纪了,好不容易才对人动心,偏偏对象却是个男的!这叫他怎么和死党们解释?
老天怎么会如此残忍对待他?他好担心温靖明了他的心意后,会不会心生厌恶……远远离开他?
噢不!
安辰灿度过了人生时期最灰色的夜晚,他翻来覆去无法成眠,脑中似乎分裂出天使与恶魔。天使说服他他只是出自于朋友的关怀,不必庸人自扰;恶魔告诉他情感不由人,当遇见对的人,哪怕彼此同性,喜欢就是喜欢,根本不必找借口。
于是田径公开赛的第三天,安辰灿精神不济地出现在赛场边,整晚没睡,脑袋思考的事情快把他逼到爆炸边缘,他从没想过自己会遭逢如此巨大的人生转折。
同学们依旧喜爱在他身边打转,不过他今日的心情很忧郁,望着温靖时也是可怜兮兮的模样,一副小媳妇受虐的站在一旁,也不敢接近温靖,深怕被讨厌。
廖行桦则是三不五时就对温靖使出若有似无的触碰,安辰灿每次看见,恶魔的个性便会跳出来,恨不得用恶魔叉刺向那只不安分的手。
祥义国中的比赛成绩依旧亮眼,两百公尺的决赛简直是一马当先,从头领先到尾,立刻封王。最终登场的一千六百公尺接力决赛,紧绷的学生们在这场硬仗之后,便可卸下武装享受丰硕的果实,所以他们全都拚了命的奔驰;只要尽了全力,不论结果如何都是甜美的回忆。
当陈慎南在最后一棒接到棒子,由原本的第五名一路追赶,名次渐渐上升,追过两个领先的队伍,顺利抵达终点后,所有同学莫不高声欢呼,祥义国中最后在一千六百公尺接力拿下了铜牌,也在这次的田径公开赛出尽锋头,一时之间声名大噪。
所有学生冲过来拥抱温靖。是她让他们重新找回求学路途的价值,让他们从被放弃到被肯定,所有的过程转折都是她不离不弃的坚持才换来的成果。
温靖突然发现自己好感性,因为她在学生眼中看见耀眼的光辉,那是他们以前打架滋事时所没有的眼神;他们为了争取荣誉而努力的态度就足以让她感到欣慰,她内心充满了感动,这也是她在教育之途上不曾有过的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