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叩!叩!”办公室门被打开,一位秘书拿着一张传真纸进来。
“副总,这是王秘书传真过来要给你的资料。”
“什么?!”他不自觉吼了声,夺过传真纸,上头用着有些歪斜的笔迹写着一串他今天要出席的会议、宴会与该回复的电话……
“该死……”他今天火气很大。
“副总……我先出去了。”秘书像被他吓到了。
“你过来,”他喊住她。“照着上面写的一一取消我今天全部的行程。”
他拎起西装外套就要往门口定。
“副总,您去哪里?”
“去把一个该死的女人绑回床上去。”
“啊……”秘书这下,只能目瞪口呆。
鞠绍威带着混杂着心疼的怒气,匆匆驾车到王云兰所住的公寓。
这是一栋旧式公寓,六层楼,没有电梯,而王云兰就住在六楼。
他一步、一步踩着阶梯,原先的怒气已悄悄消了气。
阴暗略带潮湿的空气,发黄龟裂的壁漆,累死人的漫长楼梯——以她一个月的薪水,甚至胜过许多中小企业的主管,绝对可以过更高品质的生活。
她每天工作平均超过十三个小时,忙碌、紧凑、耗神,就连他回到住处都不免感到疲累,她却还要踩着高跟鞋,爬完这些阶梯。
他相信她住的地方不会出现按摩浴白,更不会有宽阔的空间与视野好用来放松紧张一天的神经,这个女人基本上是不肯好好善待自己的。
他踩完最后一阶,照着记忆里的地址,按下门铃。
没多久,王石兰打开大门,隔着镂空的铁门,瞪大眼睛,双唇吃惊地忘了闭上。
“副总……你、你怎么来了?”她连忙打开铁门。
“原来你个子这么娇小。”他笑说。她月兑下高跟鞋后的高度,正好可以让他的下巴靠上她的头顶。
“副总……”她不好意思地睇他一眼。他大老远跑来,该不是只为了帮她量身高吧?
他低头看她,余光下小心瞄到她棉质T恤底下,未着胸衣而微微突出的,只觉下月复瞬间缩了一下。
“来看看你有没有乖乖休息。”他很笨拙地将目光移往她的眼睛,下巴抬得有点明显的高。
她从他移动视线的不自然模样,猛然想起——因肩胛骨受伤,无法穿戴内衣。她没受伤的左手立刻敏感地护住前胸,急忙转身进屋,套了件宽大的外套。
鞠绍威理所当然地不请自入。
他环顾视线所及的空间——
因为客厅里的东西少得可怜,所以看来并不显得阴暗、杂乱,一张方形矮桌摆在客厅正中央,地上只放了一个坐垫,二十四吋小电视摆在用空心砖叠起的平台上,一旁用厚纸箱裁成的三角型档案格摆满文件夹,厨房的小冰箱时不时的发出引擎抖动的声音。
整个屋子里最现代、最新颖的电器,就是方桌上那台薄型笔记型电脑。
纸笔摆在电脑左手边,除了先前他收到的那张传真,不知道她还忙些什么。
“副总,你坐,我帮你泡茶。”她尴尬地说,只能让他坐在地上。
“不用忙了,我喝水就行了。”他来,可不是要让她侍候他的。
她端了杯水来,他咕噜咕噜地一口灌完。
“呼——你每天爬这么多层楼梯,难怪怎么吃就是吃不胖。”
“噗……”她见他胸膛因喘气而一起一伏,看来平常的运动量明显不足。
“我知道你在笑什么,”他弹了她额头一下。“从今天起,我晚上回家会多做一个小时运动的。”
她微笑点头,又想起不知道他为何而来。“副总,你来……有什么事吗?”
“你房间是那间吗?”他望了望她后方。
“咦……什么?”哪有男人这么登堂入室,开口就问女人“你的房间是哪间?”
“走,我来盯着你休息,到床上给我躺着,昨天伤那么重,一定没睡好,再回去补眠。”
她被他推着走,又在他的严厉眼神示意下,乖乖地爬上床,躺下来。
因为右后背受伤,她只能侧躺,而侧躺就势必得面向站在床边的他,害得她睁眼不是、闭眼也不是。
他月兑下自己的高级西装外套,叠成方块状,抵在她腰后,这样就不怕她睡着后,翻身弄痛了伤口。
“副总……”王云兰的心再度因他体贴的举动而一阵波动。
“嘘……别说话了,闭上眼睛睡觉吧!”他温柔地说,从书桌底下拉过椅子来,就坐在床边。
她听话地合上眼,内心激荡着一股被呵护的暖意。
一个人在台北念书、工作多年,原本怕生、缺乏自信的她,也被磨出了独立与坚强,她以为她早已习惯这样孤单的滋味。
没想到……
没想到他一个细微的动作,一句轻柔的嗓音,便害得她软弱起来。
一颗泪珠无声地滚落枕上,缓缓隐入枕套底下的棉絮。
她闭着眼,想着他,即使他人就在眼前,她仍只能谨守着两人之间的那条界线,尝尽想爱却不能爱的苦涩。
床头的闹钟“答、答、答、答……”走着,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声响,空间安静得让她不知道他还在不在床边。
她悄悄睁开眼,却撞上了他低头凝视的目光,心狠狠地被揪紧,忘了呼吸。
“怎么又醒来了?”他轻柔地将她落在腮边的发丝勾到耳后。
“睡、睡不着。”她坐起来。
她怎么能就这样告诉他。就这样两人独处在同一空间。她的心根本无法平静。
“那我陪你说说话。”他只想陪着她。哪里也不去。
第一次,这样无所事事地坐着,竟然不感觉自己在浪费时间。
“您今天的行程……九点有个会……”
“取消了,我今天唯一的工作就是照顾你。”
终于,她的泪水不可遏制地奔出眼眶,在听见那样融化人心的话。
“怎么哭了?”他拭去她的眼泪。
“没什么……”她撇过脸,避开他的碰触,只觉心里闷得难受。
“告诉我,你现在心里在想些什么?”
看见她的眼泪令他心疼,他猜想这些眼泪是因他而流,但是,他有几分不确定,不确定她对他的感情是什么。
是感恩?是仰慕?还是爱……
“不要问我。”她感觉自己正被逼到绝境,那如洪水般的爱恋就要冲破堤防,轰然而下。
“为什么不能问?”他捏着她的下巴,强迫她看他。
他同样受着煎熬,渴望又害怕听见她的坦白。
他想知道她爱不爱他,只是,一旦她承认了,他又该如何处理两人之间的感情?
为了踏上成功之路,他的爱情与婚姻早早就规划成必须献上的贡品,他会找个财力背景雄厚的女人,稳固并壮大他的事业版图,那个女人还必须有足够强硬的手腕来镇住家族里永远不知足,永远企图兴风作浪的女眷。
但是,他却只想得到她的爱,只要她爱他,她就不会有离开他的一天,他不能失去她。
她低垂着目光,就是不肯再对上他的眼,她恨自己不争气,止不住不停滑落的泪水,她该如何解释,该如何堵住他的逼问。
“云兰……”他轻轻唤了声,像要诱引她照实说出内心的话。
她紧咬着牙关。
“云兰……”此时,他多想抱紧她,为她止住泪水,是他,令她如此痛苦吗?
“副总,你想让我的瘀青再添一处吗?”
出乎意料的,王云兰的声音只有抱怨,没有其它。
他茫然地松开捏着她下巴的手。
“副总,我看你根本是来虐待员工,而不是照顾员工。”她快速抹去脸上的泪水。
“你刚才为什么哭?”他不放弃想知道答案。
“都是你啦!用那种呵护的语气说话,害我想起小时候生病时,我妈都会煮蚵仔汤给我喝,害我又想家、又想喝蚵仔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