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形容她是不食人间烟火的远古生物,家中不开伙,没电视、没电脑的电器白痴,就连手机也只会拨打和接听两种功能,脑容量跟恐龙差不多。
“啊~~司机,我要下车……”石琳眼睁睁地看一排椰子树从车窗外闪过,才惊觉已经到站。
邻近的乘客听见她的低呼,连忙帮忙呼叫司机停车,司机好心地停下车来,所有乘客都微笑地看一位如天使般纯净的女孩不慌不忙地走下车,心中不约而同发出感叹──世界真美好!
石琳下车后悠闲地漫步行经公园,公园入口处的大树底下有几位老伯伯正在下象棋,搁在一旁的收音机播着电台卖药的广告,天气凉爽,一切都令人感到舒服惬意。
走过公园是一排商家,书店、美术用品社、花坊、古董行,是她最爱的一条街,她在书店挑了几本育儿的书,从零至三岁、三岁到六岁,还有如何与青少年沟通。
回家时选择一条没走过的巷子来个小小探险,不时停伫欣赏巷内住户庭园栽种的花草植物,忽地瞥见前面蹲坐着一个小男孩,可是附近并没有大人看顾。
“小朋友,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石琳走到小男孩面前,蹲下来跟他说话。
这一看,不得了──
“哇~~好可爱噢!”她目不转睛地盯着眼前的小男孩──金黄色微鬈的头发,像面团般软绵绵的白皙肤色,还有一双琥珀色清透的眼睛,根本就是她脑中勾勒的宝贝模样。
小男孩有点畏缩地抱了抱膝盖,又好奇地盯着石琳。
她偏着头微笑,耐心地等他放松戒备。
他还是不开口。
“你看,蚂蚁。”她指向地上一排蚂蚁。
小男孩不知不觉顺着她的手指方向看去。
“你知道蚂蚁是大力士吗?”
“不知道。”小男孩惊奇地看着她,已没了先前的警戒。
“告诉阿姨,你几公斤?”
“十二公斤。”
“那你能不能把阿姨举起来?”
他格格笑。“不行啦!”
“蚂蚁可以举起比牠们体重重二十倍的东西喔,如果蚂蚁长得像你这么大,就可以把六个阿姨举起来。”
“哇──”小男孩不禁佩服地盯着地上的蚂蚁,然后又看看眼前漂亮的阿姨。
不一会儿,他禁不住好奇,伸出胖胖短短的小手触模石琳披散在肩膀的长发,柔柔的,轻轻的。他笑了起来,小手在她的发间穿梭,任她的长发从他指尖溜过,像好玩的玩具。
“我的名字叫石琳,你呢?叫什么名字?”
“邵帆……余邵帆。”
“邵帆几岁了?”
“三岁……半……”
小男孩努力想比出中间三根手指,可爱的模样令石琳不得不一再发出梦幻的赞叹。“怎么会这么可爱……”
不只因为可爱,她对这个恬静乖巧的孩子有种莫名的疼喜,第一眼见到就想亲近他、呵护他。
“邵帆在这里做什么呢?”
“等把拔回来。”
“妈咪呢?”
小男孩顿时收回小手,又抱着膝盖,嘟起粉粉的小嘴,轻轻地摇摇头。“没有,邵帆没有妈咪……”
“没有?”听见小男孩居然没有母亲疼爱,就这样孤零零地坐在家门口等待爸爸回家……她的胸口一热,眼泪就涌上眼眶,心疼地拥住小男孩。
小男孩见石琳掉眼泪,不知怎的也跟着哭了。两人哭了好一阵子,石琳才察觉自己影响了孩子。
“邵帆乖,不哭……”她擦掉自己的眼泪也拭去小男孩脸颊的泪水。
“阿姨也不哭……”小男孩反过来安慰她。
他的脸颊鼓鼓的,很柔软、很细女敕,她不禁用双手捧起,朝他微笑。“邵帆想不想要一个妈咪呢?”
小男孩像是有些犹豫地低下头。
“阿姨以后就做邵帆的妈咪,好不好?”
他微微点头,又赶紧摇头。
石琳想起自己对他而言还是个陌生人,这么问好像拐骗孩子的坏人。
“把拔说……邵帆不可以叫别人妈咪。”小男孩终于吞吞吐吐地说出原因。
石琳从小孩子的话语中猜测,这么可爱的小男孩,每个女人见了都会忍不住想疼爱他,做他的妈咪吧!
“可是阿姨好想做邵帆的妈咪?”她嘟起嘴,可惜地说。
小男孩抬起脸,露出天真烂漫的笑容,琥珀色的眼睛笑得瞇成一条缝。“我也想。”阿姨像老师说的天使,白白的、亮亮的。“邵帆喜欢阿姨,阿姨当我妈咪。”
“真的?”她又感动又意外,揉揉他柔细的鬈发。“那你要叫我什么?”
“妈咪~~”邵帆投入石琳的怀里,甜甜地喊了声。
石琳满足地红了眼眶,她决定了,她要照顾他、疼他,不要再有别的小孩,只要他,用一辈子的时间呵护他。
“妳是谁?”
一道冷漠低哑的声音在石琳上方响起,她抱着邵帆仰起头,看向声音来源。
一个全身黑──黑衬衫、黑色紧身牛仔裤、黑色皮靴、黑色眼眸的男人,身上唯一的颜色是黑发中挑染的些许金色。
“邵帆,过来。”男人又开口,这次声音软了一点。
“把拔,妈咪,是妈咪喔!”邵帆没有离开石琳的怀抱,手舞足蹈兴奋地向他爸爸介绍他的新妈咪。
“回家了。”余希尧弯下腰从石琳手中想接过邵帆,颈上的银链子从敞开的衣襟落出,盾形饰品冰冰地贴上了石琳的脸颊。
“呼……”石琳缩了一下,下意识将邵帆抱紧。
“妈咪,妈咪。”邵帆还兴奋地叫着。
余希尧站直身体,从冷眸中射出寒光。“小姐,麻烦妳把手放开。”
“你太高了,可以蹲下来说话吗?”石琳又仰头看了看他,仰得脖子有点酸。
他皱起眉头。“我没什么话要跟妳说,把孩子给我。”
“邵帆是你儿子?”
废话!余希尧没耐性地挑了挑眉,没说话。
“是吗?”她不放弃地再问一次。
“是。妳可以把手放开了吗?”
“可是……”她看看那个站得很高的男人,又看看怀里的邵帆。“可是你是黑发,邵帆是金发,你是黑眼睛,邵帆的眼睛是褐色的,而且,邵帆那么可爱,不像是你儿子。”
“只有一个男人是不会生孩子的。”他冷冷地撇撇嘴角,觉得这个女人的问题也太多了吧!而且为什么邵帆很可爱就不像是他的儿子?难不成他看起来“面目可憎”?
“什么意思?”石琳听不懂那种拐弯的说话方式。
“就是我得跟另一个女人之后才能生出小孩,而那个女人刚好是金发,这样懂了吗?”他揶揄说道。
“这我当然知道……”石琳有点怪他在小孩面前用那么直接的说法。“他的妈妈呢?”
“跟妳没关系。”他板起脸孔,愈来愈不耐烦。
石琳实在仰头仰得很累,索性抱着邵帆站起来。
小男孩的眼睛好奇地在两个大人之间转来转去。
“孩子这么小,一个人待在外面很危险,你该早点回来,你看他的脸颊冻得红咚咚的。”
“小姐,妳管很宽,妳是什么人,关妳什么事?”他高高地低睨她,若不是保母临时通知他要请假,他当然不会让孩子落单。
石琳见孩子没有母亲,唯一能依靠的又是一个这么不负责任的父亲,心疼不已,她抱紧孩子,仰起下巴说:“既然我是邵帆的妈咪,自然要保护他。”她虽看来柔弱,但为了保护自己所爱的人,却能生出近似“莽夫”的勇气。
“妈咪?”他冷笑,排队想做邵帆的妈咪的女人已经长达一条街了。
“对,从现在起,我就是邵帆的妈咪,我不允许任何人欺负他。”在她单纯的逻辑里,只要是家人、朋友全在她的保护范围里,完全不知道自己现在说的话在一般人眼中看来多么怪异,尤其是在孩子的“亲生父亲”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