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觉得心寒。
“我不会帮着你向沉家要一毛钱。”她冷冷地说。“你别想用我和博洋的婚事大作文章,我会和他解除婚约,从现在起,我没有你这种父亲,也跟你们柳家毫无关联。”
“沁雅——别走!你一定要帮我啊!”
她转身,不理会身后的呼唤,撑着即将崩溃的身体,摇摇晃晃地离开办公室,搭上随手招来的计程车,回到空无一人的住处———
必上门,她整个人滑落地面,缩在门边,将自己的身体紧紧圈住。
她没有脸再去面对沈叔叔与沈博洋,也许……在他们的心里,她已经被想成是和父亲串通好欺骗他们的罪人;她不想从沈博洋脸上读到任何怀疑的神情,更不想从他口中听见质问的话语。
她以为失而复得的亲情,真相却是如此残酷,她的婚姻、她幻想中就要拥有的幸一幅家庭……瞬间,变成泡影!
原本平静的世界正在剥离,她拚命缩紧身体,用婴儿在母体中的姿势,企图让自己感觉不那么孤单。
她其实并不知道在母亲怀抱的感觉,这辈子,也不会再有机会感受亲情的温暖。
十八岁那年,从母亲好友手中接过母亲的遗物,她才知道,当初重病的她是用什么心情将她送到父亲住处,为保全她不被父亲送走,直到她成年才让她知道身为一个母亲,却不能亲手抚养孩子的苦楚。
从小,在辱骂声以及贬鄙的目光中长大,她对自己有着超乎常人的苛求与压抑,她想要仰头挺立在阳光下。
为了从未见光、在那样环境讨生活的母亲,她要自己过得更有尊严、更清白,无论多么难熬,她都不能容许父亲以这样卑劣的手段挽救自己的事业,更不要沈博洋因为对她的爱而陷入为难。
皮包里的手机响起,将她拉回现实世界。拿出来一看,是沈博洋。
怔怔地望着他的名字,眼泪终于夺眶而出——
将手机紧紧地抱在怀里,就像最后一次贴近她心爱的男人,任由音乐钤声一声响过一声,犹如他在耳边轻轻地呢喃……
三天前,在这个客厅,火锅的热气沸沸扬扬,坐在桌边激情拥吻、浓情蜜意的两人,如今就要分道扬镳,形同陌路。
即使他不怪她,即使他们仍愿意接受她这个欺骗好友的人的女儿成为沈家的媳妇,她也无法厚颜无耻地当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收起父亲带给她的打击,在这个世上,她真的孑然一身了。她知道再过不久,沈博洋就会找到家里,想到那难堪、尴尬的画面,她知道自己承受不起……
她抹干脸颊的泪水,找了张纸匆匆写下几个字,到房间里收拾随身衣物,最后拔下手上的戒指,轻轻放在信笺上,离开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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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沁雅——”沈博洋来到柳沁雅住处,发现她的大门没有上锁,心中闪过不好的念头,急忙冲进她的卧室,只看见敞开的衣柜和几件散落在地的衣物……
案亲一通紧急电话,通知他柳叔叔发生财务危机,又说在电话里听见沁雅的声音,怕她胡思乱想,要他先安抚她。
“柳全统拿你们的婚姻来威胁我,他这次的资金缺口,不是一个小数目,恐怕他早有计划……”
他听着父亲话里的意思,惊觉柳沁雅如果知道她父亲这么做,对她而言是多么残酷的打击,依她的心性,她不可能默许她父亲的行为,更严重的可能全盘否定他们的婚约,如果,这一切真的是她父亲精心设计……
第一时间赶到柳沁雅住处,还是慢了一步。
“你这个笨女人——”他朝着无人的空间大吼,不死心地拿出手机,用力按下发话键。
而无论他按了多少次,回应他的都是告知用户未开机的冰冷音调。
“该死……”他慌乱地在屋内来回踱步,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到何处找寻她。
眼角瞥见茶几上的留言以及闪着光芒的戒指,他冲过去拿起信纸,整个人楞住了!
博洋:
当你来到这里,相信你已经知道我们的婚约,竟然是建立在一个如此可悲的谎言上,我对亲情的最后一点期待,全然幻灭。
案亲的作法,令我羞愧难当,我无法面对一直善待我的沈叔叔,以及爱着我的你。不想让我们的感情变成一场交易,所以,我决定解除婚约,让一切平静落幕。
很抱歉带给你们这么多困扰,不要因我而陷入为难,不必为我顾虑那可笑的亲情,更不要来寻我,我会照顾自己的。
沁雅
看完柳沁雅留下的简短讯息,沈博洋懊恼地将它揉成一团,奋力掷向墙角。
他燃起满腔怒火,他不能容忍柳全统如此践踏她的感情,订婚那天,他在楼梯间听到柳家夫妇的对话,直到此刻,他才明白他们话中的真正涵义。
这对没有人性的夫妻!
他绝对不能让沁雅吞下这样的委屈。
“冷静下来,这个时候不能心乱。”他闭起眼,交握拳心,对自己说话。
思考这件事将引爆的后续问题,逐条判断该如何做危机处理。
驱车回到公司后,沈博洋着手预估“亿客来量贩店”资金缺口,接着拨出十几通电话,防堵危机波及到父亲公司,另外,请秘书将柳沁雅的照片发送到各分店。
看来,无可避免要掀起一场财务风波,这个时候,他无法亲自寻找她,只想着如何在一星期内准备好所有资料,在最短时间内,终止这场混乱。
第十章
柳沁雅带着简单的随身行李,来到台中一间咖啡馆。
大学时期与她在外租屋同住三年的好友蒋茗芳,激动得拥住她。
柳沁雅神情黯然,却仍打起精神,开玩笑地说:“我来投靠你了。”
蒋茗芳是唯一清楚柳沁雅身世背景的朋友,在问清事情经过后,她气得低吼:“那种烂父亲,明天就去登报作废,我养你,我们有钱一起吃大餐,没钱一碗泡面分着吃,这种生活我们也不是没有经历过,再怎么样也饿不死。”
好友爱恨分明、直率的个性,让柳沁雅红了眼眶,这个时候,她最需要的的确不是安慰,而是让自己重新开始的动力。
“哎呀,我开玩笑的啦!不会真的惨到两人吃一碗泡面,你也别这样就对我失去信心。”见不得美人落泪,蒋茗芳手忙脚乱地想逗她开心。
柳沁雅很赏脸地破涕为笑。
蒋茗芳在台中经营这间人文咖啡馆,正对着公园,十分悠闲的气氛,下午三、四点是最忙碌的时段。
“沁雅,你来了,真好。”她将柳沁雅的行李放到柜台下。“帮我顾一下柜台,昨天我才叫一个经常无故请假的工读生回家吃他老爸的,我也不给你时间悲伤了,立刻上班。”说完,蒋茗芳就窜回吧台,为客人烹煮咖啡。
好友独特的表达关心方式,让柳沁雅会心一笑,却不知道这梨花带雨的回眸一笑,引得店里的客人心跳加速,猛地将热咖啡一口灌下,再来一杯。
以往两人在餐厅打工,一个眼神、一个手势就知道对方需要什么帮忙,合作的默契溢于言表,而柳沁雅聪慧的领悟力,加上在饭店的工作经验,很快便上手,为一桌桌进来的客人点完餐饮,接着进吧台帮好友的忙,一点也看不出来是被赶鸭子上架的菜鸟。
尖峰时段一过,柳沁雅和蒋茗芳各捧着一杯冰咖啡,缩在吧台后方闲聊。
柳沁雅轻叹口气。“好怀念以前我们在餐厅打工的日子,虽然忙碌,如今想来,反而是一种单纯的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