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眸……你怎么了?”拭去她脸颊的泪痕。虽然很高兴她如此热情,但是,沈博文察觉到她的异样。
她含著泪摇头,忍不住双手紧紧环住他,闭起眼睛,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你这样我会担心的。”他揉著她的发丝,一颗心,不知怎的,有著不好的预感。
“只是……很想念你……吃不下、睡不好……”她勉强拼凑自己的声音。“看到你,真的……”一咬唇,剩下的话再也无法完整发声。
“那我真是对下起你了,你看,我是不是变胖了?回英国,一些朋友先是请吃饭洗尘,没几天又换成帮我饯行。”
她抚著他清俊的脸庞。“不会,还是那么好看,以后会迷死一堆女人。”
他头一低,偷了一个吻。“嘴巴这么甜,说,有什么奸计?最多我只能以身相许,一辈子任劳任怨供你使唤,其他的我可没办法。”
夏明眸破涕为笑,她喜欢听从他口中说出“一辈子”三个字,虽然,那只是一个可望却不可及的空想。
“我们到超市买火锅料回家吃,再带上几瓶啤酒,换我帮你接风。”她推著他的背往大街方向走,顺手拭去满脸的泪痕。
他说过,拥有两个人相处时的美好回忆、享受恋爱过程的甜蜜都已经是好的结局,她应该快乐,因为她,曾经拥有过他。
“留下来……今晚……留下来陪我。”
两瓶啤酒下肚,夏明眸已经有点微醺,醉酒后的她像个顽皮的孩子,不管沈博文说什么,她总是格格地笑著,一会儿吵著要听他小时候的事、要听他唱情歌,一会儿又抱著他亲吻,害得他心猿意马,一顿饭吃得大汗小汗落玉盘。
因为夏明眸鲜少出现的请求,沈博文留在她的住处哄她入睡,自己不知道何时也钻进被窝,做了一个甜美的梦。
翌日——
早上醒来夏明眸已经上班,桌上留著还温温的中式早餐,望著乾净温暖的空间,沈博文却没来由地感到冷清。
一夜激情后,她仍旧没有告诉他为何落泪。她不是那种会将情绪表现在脸上的女人,也因为如此更令他忐忑不安。
按下满心的疑问回到家,打了通电话告诉她,晚上要和家人吃饭,接著几天有些事情要办,忙完后再去找她。而夏明眸的回应,竟冷得让他以为昨夜只是他的空想。
“博文,发什么呆?吃饭呐!”
沈博文回神,眼前的菜已经堆成金字塔,他扯扯嘴角,努力消化家人挟到他盘中的菜。
“明天我就去你挑选那几个合适的地点做最后确认,也一并谈好价格。”沈博文的母亲——邱淑琴说。
自从身体复原后,在英国也积极投入社会公益,这次沈博文提出在台湾成立社福基金会,她乐得回国助儿子一臂之力。
“妈,我跟你一起去好了,我答应博文免费赞助所有装潢。”二哥沈博奕眯著一双电眼,靠近自己的母亲。“啧啧啧,妈,你都怎么保养皮肤的,依然像个年轻少妇,光滑诱人,”
邱淑琴咧开嘴角往他脸皮一掐。“好小子,连老妈的豆腐你也吃。”
沈博文的二哥顶著金牌建筑师的光环却不务正业,喜欢跟著装潢工人一起赤著胳膊,流汗工作。要他坐办公桌简直要他的命,建筑师执照只是好玩考来的,说好听是体会基层生活,事实上,是害怕老爸将他逮回家接手事业。
“那我就有钱出钱,做你们的长期金主。”大哥沈博洋轻松的语气,看来已经从婚事的打击中走了出来。
沈博文感激地看他一眼,转向父亲。
“老爸,你呢?”
沈方远一直默不作声。他不反对儿子成立公益基金会,何况,妻子的病也是因为善良的陌生人捐赠骨髓,他们一家人才能和乐地坐在这里吃饭,但是,那个女孩的事他却不知如何启口。
“你的企划案董事会已经通过,资金上没有问题,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我知道——”沈博文皮皮地眨眨眼。“不能让老妈太劳累,让你们老夫老妻多点时间相亲相爱,对不对?”
沈方远脸一沈。“那个女孩,夏明眸,我希望你们停止交往。”
沈博文的笑僵在空中。他可以从这句话为明眸昨天的热情与今天的冷淡做解释吗?
“为什么?”他放下筷子,直直地望著一向明理的父亲。
“方远——”邱淑琴感到纳闷,他一向不会干涉孩子的自由,怎么会?
“你太年轻,有很多事你不懂,听我的话,我不希望你受伤。”沈方远不愿多做解释,草草丢下几句,迳自离开座位,定进书房。
“博文,老爸在说什么?”二哥沈博奕勾著他的肩膀。“你马子?怎么都没听你说过?”
“妈,大哥、二哥,你们继续用。”他拉开椅子,奔向书房。
“博文,和你爸爸好好谈谈,别冲动。”邱淑琴吐口气,向两个儿子扮个鬼脸。“做父母的,永远担心孩子的选择是错的。我们继续吃饭吧!”
“妈,那你怎么不担心他们两个打起来?”沈博奕挑挑眉,胃口不减地大啖美食。
“担心,怎么不担心?不过,也得先吃饱饭才有力气去劝架嘛!”她笑嘻嘻地说著,眼底却不见担忧。
她的儿子她清楚,这场仗,肯定是自己的老公败战。
沈博洋在一旁蹙起眉头,心里想著——该不会是因为他的婚事,害老爸反应过度吧?
夏明眸失踪了。
沈博文陪著母亲将设立基金会的资料、手续办妥,育幼院的新家也签完约,却发现夏明眸失踪了。
向公司请一个月的假,育幼院已经人去楼空,原本和院童嬉戏的大树已经被连根拔起,庭院的墙也已拆除,怪手就停放在路边。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站在犹如废墟的空地前,沈博文有种恍如隔世的茫然。
“沈哥哥……”—个稚女敕的声音从背后响起。
他回头。“小如?!小如,夏姊姊呢?温妈妈,还有小朋友都到哪里去了?这里发生了什么事?”他急著向一位六岁的小女孩发问,也不管这些问题是不是在她回答的能力范围里。
小女孩被他的模样吓哭了。挣月兑他的手,擦著眼泪边喊著:“把拔……”一边向田里跑。
沈博文跟著她来到田中,见她扑进一位农夫怀里,断断续续地告状。
和农夫交谈后,他才明白这阵子育幼院发生这么多的事,而他,居然不在夏明眸身边,让她一个人独自面对这些难题。
“屋主没等到一个月的期限就派怪手来拆房子了,一时之间他们也找不到合适的地方,就让这些孩子先分开住到我们村民的家里,我老婆看小如听话又可爱,就把她留下来,认养做女儿。”农夫黝黑的脸露出腼覥的笑容。“我们实在也帮不了什么忙。”
“那你知道他们现在搬到哪里了吗?”他心急如焚,想找到她抓起来痛打一顿,又想将她紧紧地搂在怀里,安慰她这些日子的磨难。
“有,有,你跟我回家,我抄地址给你。”
当沈博文来到这问地坪约二十几坪二楼透天的老房子时,夏明眸正独自一人想将那原本摆放在树下的大木桌移到墙边,小小的庭院里还堆放著许多杂物。
她,洗白的牛仔裤上满是污渍,随意扎起的马尾,发丝散乱,细瘦的手臂上刮了一道又一道红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