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还不是最糟糕的,等两人到了昭王府,还有更糟糕的事情等着他们。因为花轿已经没了,自然有些礼节没办法周全,朱煦景一火起来,勒令那些有的没的全部免掉,最后礼官在昭王的恐吓、皇上太后的默许之下草草结束婚礼--风凌楚就这么在一场混乱中成了名正言顺的昭王妃,
礼成之后该怎么办?
咳咳,按理说,应该就是重头戏--进洞房,结果……想到这一点,朱煦景的脸就黑了一大半,而风凌楚黑得更是彻底。
要是没意外的话,两个人回了房要吵架、要动手都不是问题;偏偏,人家婚礼后要洞房,他们婚礼后却是受审判。
怎么不受审?迎亲路上发生那么大的事件,立刻传得京城流言乱飞,早有人告诉在昭王府等着的太后皇上一干人,连本不应该出现的女方家人也跑了过来,两家人联合起来夜审新人,使得两人是叫苦连天。
现场一片寂静,上位坐着皇上、太后、皇后,一旁刚刚与皇室成了亲家的风家二老也给赐座,其他的小辈全被赶了出去,只剩下一对新人惨兮兮地跪在下方。
“咳咳……”皇帝老爷等不了,首先开口,声音还称得上和悦,“九弟,今天的事,你是不是应该向我们说明一下?”一场好好的婚礼给闹成这样,不说别的,明天朝堂之上肯定会有人非议。
在这个名为兄长、实如父亲的皇兄面前,朱煦景依然平静沉稳,禀道:“这个是臣弟没有考虑周详,才让刺客扰乱了婚礼。”
“刺客!”仁举帝突然重重一哼,“九弟,你常年驻守边疆,应该不认识江湖中人吧?为何那个刺客会是武林人士?”皇帝老子自然有消息管道,现场情况早有密报,甚至连他们之间说了什么话也知道得一清二楚。
他真是没料到,书香世家的风家竟然会有一个混过江湖的女儿,而他这个精明强悍的九弟似乎也全都知晓;这让他感到些微不悦,他们显然有所隐瞒,这件婚事并非如原先所想。
“这……”
“皇上。”他正要开口,风凌楚已先抢了话。她虽一身嫁衣,此刻却毫无新嫁娘的娇羞之态,直视皇上,不卑不亢地道:“此事实因臣女而起,与王爷毫无关系。”
她神态清昂,目光沉静,虽然跪在下方,却依然看来一身傲骨,不禁让皇室的三位长辈心里一惊。他们不是没见过风凌楚,自两家定下婚约后,太后与皇后更是常常将她接进宫里闲话家常;然而,这个风凌楚显然不是他们所认识的娴静的大家闺秀。
风允吓得面色大变,与夫人立刻跪下,低首请罪道:“皇上,这全是老臣的错,请皇上不要怪罪小女。”
仁举帝哼了一声,问道:“风卿家,你又何罪之有?”
风允惶恐,伏地回答:“臣……臣实在教女无方,才会惹出今天这样的事来。请皇上开恩。”
“教女无方?”重复了他的话后,仁举帝目光深沉难测,“你倒是说说,你是如何教女无方。”
“这……”冷汗滴下额角,风允无奈,只有硬着头皮回话:“凌楚刚出世时,体弱多病,臣怕她夭折,便狠心让一位高人带走她,以习武健身。凌楚自小不常回京,跟着她师父浪迹天涯,因此养成了无法无天的个性。五年前她回京之后,臣便管不住她。今天她会变成这样,实在是因为臣没有尽到父亲之责,望皇上看在老臣多年效忠的份上,饶过小女,要怪就怪臣吧!”
风允这番话说得恳切,掏心掏肺,充满一个父亲的关爱,听得在场众人都有些动容;尤其风凌楚,虽然父女俩总是争吵不休,但感情都放在心里。
“皇上!”风夫人也戚然的恳求,“是臣妇没有尽到做娘的责任,从小任由凌楚四处流浪,我家老爷成天忙着政事,哪里有空管这些?是我这做娘的疏忽,请皇上处罚臣妇吧!”
风凌楚听得一阵心酸,不禁心中一动。她何其有幸,有这样的一对父母!
她突然昂首出声:“皇上,今日之事皆因臣女当年惹来的,与我爹娘无关,请皇上不要牵连他人。”她已经惹了太多麻烦,从小就让父母担忧不已,又让朱煦景为难,今天出了这样的事,怎么想都应该她来负责。
“皇兄!”到了这地步,朱煦景无法再沉默下去,恳求道:“如今婚礼已成,凌楚便是臣弟的王妃,那么,这便是我们自家人的事,请皇兄宽容一点,不要与弟媳计较。”他不知道自己对她到底是什么样的感情,但是,他十分清楚,他绝不能看着她出事。不管这场婚礼来由为何,事实就是,他们已经成了夫妻,何况,在没有见面的一个多月里,他明白了一件事,这个婚姻,他很期待。
这番话他说得诚恳至极,让风家夫妇听得深感欣慰,不管今天皇上会如何怪罪,可以肯定的是,他会好好善待自己的女儿,他们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太后不忍,叹了一声,对皇上说道:“皇上,虽然此事闹得有些失了颜面,但凌楚这丫头我看也不是坏孩子。不是说那个刺客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恶徒吗?闹成这样也不是她的错:再说,景儿这么喜欢这丫头,你这当大哥的让他吃了那么多年的苦,如今怎忍心再让他难过?”
皇后也点头附和道:“是啊,皇上,听说那刺客杀了不少人,本就死有余辜。此事既是我们的家事,不如就大事化小、小事化无,算了。”
仁举帝听了却不赞同地频摇头,“九弟是朕唯一的同母兄弟,身分何等尊贵?今日之事虽是刺客咎由自取,但风凌楚堂堂首辅之女,竟与江湖中人有恩怨纠葛,以后要是又来上这么一段可怎么办?更何况她舞刀弄枪的,如何做得了昭王妃?不要忘了,昭王妃站出去要代表我们皇室体面!”
“这……”太后也不知该如何反驳。
不错,皇室体面,是何等大事!出了这样的事,百姓还不知道如何看待皇室,如果真的什么都不表示,明天朝堂之上,恐怕就有人站出来说东说西了。
朱煦景听得脸色一白,当即喊道:“皇兄!”
仁举帝冷冷地看着他,“九弟,你还有什么话好说的?”
朱煦景突然伏去,磕了个头,望着上位的兄长,目光恳切,出口的字句皆出自肺腑:“这些年来,臣弟从来没有求过您什么事,今天,臣弟只求皇兄答应放过凌楚,所有罪责,由臣弟一人承担!”
“你……”仁举帝大为震惊,他与这个弟弟从小亲近,他什么脾气自己非常清楚。他一向骄傲得很,几时求过别人?但如今,他竟愿为一个女子开口求他!
震撼的何止皇上,所有人都大为震惊。
风凌楚跪在他身旁,清楚地感觉到他略显沉重的呼吸,还有那为她抵挡一切的坚定信心,心中一悸,生出莫名的欢喜来。不管他是把她当作妻子还是当作朋友这般的维护,有他这句话,受再大的责罚,她都无怨。
“景儿……”太后心中一软,开口求情道:“皇上,你真的忍心这样伤自己的亲弟吗?他对这丫头如何你也看到了,景儿这十几年来为国家出生人死,立下多少功劳,难道你连他喜欢的人都不能饶恕?”
“但是……”
“皇上。”皇后也跟着求情,“再多的流言蜚语都不及你们兄弟情谊重要啊!”
仁举帝沉默了一会儿,叹了口气,问:“但是,我们皇室的媳妇应该是个贤慧有礼的大家闺秀才是,妳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