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怪,怎么会掉在这儿了?”她喃喃自问,暗忖一会儿,决定还是亲自送还原主,“香菱,你先回中苑等着,我拿个东西给无欢,随后就到。”
“是。”
香菱离去后,云若雪又依原路走回无欢的宅院,进大厅时已不见他的人影,转而走向厢房的方向,走没几步,主房里隐约传出的交谈声驱使她好奇的靠近。
而厢房内,两人的交谈声依旧——“目前大局已定,天阳他们已经在京师待命,就等一切就绪,另拱新帝登基,至于皇刚天浩在逃亡之中受重伤,大概命不久矣。”
“那云家庄现在情势如何?”问出声的,是商莲笙。
莲笙?她怎么会在无欢的房里?云若雪认出了房内女声的身份。
“早散了。”无欢停顿了会,又继续说着:“他们的人马也是死伤无数,云正海见大势已去,云家为了金援皇刚天浩散尽家财不说,自己几个儿子都战死,加上反云家的群众趁隙暴动作乱,噩耗连连打击下,他不堪四界人马环伺的压力,三日前,已在家宅自缢身亡,一夜之间,云家死伤无数,而云家大宅也让人一把火给烧了,现在就连他最倚重的女儿云碧瑶也下落不明。”
“没想到,一切发生得如此快,不过多久时间,云家就这么完了。”
“这场战役本就无可避免,云家既已淌入这浑水,就该有所觉悟,被灭是迟早之事,只可惜夫人她——”
话声,被闯入的女声给打断。
“你们说什么?什么叫云家被灭?”推门而入的云若雪,厉声质问房内二人。
房内二人讶然地起身,彼此意会的对看一眼,却心照不宣,缄口不语。
“为何都不说话了?快回答我呀,你们刚才说的是不是真的?”
“夫人,你先冷静下来。”无欢先出声安抚。
“不会的,不该是这样的……”云若雪置若罔闻,兀自呢喃,继而想到什么,忙不迭的急声道:“我要找天哥,我这就去找天哥问清楚!”随即转身跑出了房门。
“夫人!”
糟!商莲笙和无欢对视一眼,忙跟着追出房门。
两人一路追着云若雪至中苑,正好碰见刀戒天和莫冬梅在另一头相偕而行。
云若雪止住步,抚着胸口用力的喘息,试图压下胸月复间阵阵涌上的反胃感。
她敛了敛眼皮,眨去眼前的迷蒙雾光,步履蹒跚的强迫自己跨出一步,但强烈的晕眩感只是让她更加不适,摇摇欲坠。
“天哥……”勉强挤出的声音极其虚弱。不行,她的头好晕。
倏地,铺天盖地的晕眩袭来,她合上眼身子一软,任由黑幕笼罩,失去意识。
莫冬梅和刀戒天闻声回头,只能诧异的看着她在众人面前晕厥倒地——“雪丫头!”
“若雪……”
中苑主厢,刀戒天沉着脸,静坐桌边,忧心忡忡地望着床上昏迷不醒的妻子,和正在切脉诊断的商莲笙。
稍早,云若雪在中庭昏倒,把大伙儿都吓坏了。他当时什么也没多想,只知抱起她便往房里冲,其他人见状也跟上,将他们夫妻二人的主厢挤得人满为患。
还是商莲笙说了,需要绝对安静的环境才能放心诊脉,患者也能好好休养,所以他便请女乃娘和其他人现在大厅候着。
内室暖炕上,商莲笙坐倚床畔,素手按压着云若雪皓腕上寸脉,静声探诊。
指下异常跃动的少阴脉,是喜脉征兆。她微挑柳眉,了然的收回手,起身迎向桌边坐立难安的男子,“夫人有孕了,已经两个多月。”
“你说什么?她有孕了!?”语调高扬,喜出望外的表情是藏不住的兴奋,可没维持多久,浓眉又蹙起,被忧心取代,“她为何会无故昏倒?”
见她昏倒的那一刻,他只感到浑身血液仿佛被抽干,连呼吸都困难。对她已依赖得太深,甚至比自己的性命还要重视,他无法想像没有她的日子。
“情绪太激动罢了,不碍事。”
“那她什么时候会醒?”刀戒天来到榻边,就着床沿而坐,执起云若雪的如玉小手,缓缓摩挲着,恍若这么做可以给她多一丝温暖。
她细致姣好的脸蛋上,几乎没什么血色,近乎透明,连唇瓣也带着死白,与平日生气勃勃的样子,简直判若两人。
“差不多了。”商莲笙走至左边,揽袖研墨,振笔飞快落下处方,“我开副安胎宁神的药给她,喝几帖就没事了。”
写好药方,拿给门边等候差遣的丫鬟香菱,接着又轻声交代几句,待香菱离去,商莲笙转过身,冷然看向床边守着妻子的男人。
“门主,这边已没什么事,我先去厅里跟莫大娘他们回报一声。”床边的男人没应声,只点了一下头,她见状转回房门,才拉开门扇一角,随即想起一事,“还有,夫人已经知道云家的事,有必要提醒门主一声。”说完便揭门离去。
始终没转过身的商莲笙,没注意到身后刀戒天听完后,身躯微僵的反应。
她知道了……他一直想告诉她的,却总是找不到适当的时机开口,他明了这是借口,事实上,他甚至自私的想着只要她不出山庄,只要他的口风够紧,就能永远守住这个秘密。
刀戒天兀自想得出神,而躺在床上的人儿口里含糊的低喃呓语,辗转反侧,睡得不甚安稳。
“不要——”云若雪猛坐起身,急喘着气,额边沁出的冷汗濡湿了发。
难道是梦吗?她仿佛看见天哥手握着弯刀,发狂似的屠杀云家庄的人……云若雪睁大双眼,惊恐的直蹬前方,直到慌乱的水眸逐现清明,认出自己是在寝房,而非梦中云家庄那可怕的血腥战场,然后才看见坐在床畔的刀戒天。
“天哥,我怎么会在房里?”
“你昏倒了,记得吗?怎么,是不是做恶梦了?”他搂过她的身子,按在他的膝上,再伸手拂过她额际汗湿的刘海,一并将几根散乱的发丝顺到她的耳后。
嫁做人妇后,她已将一头青丝盘起,他学不来挽发的功夫,只能这么替她顺发。
云若雪想起昏倒前要问的事,直起身,揪住刀戒天的衣领,紧张的问道:“云家庄!对,就是云家庄!天哥,我听见无欢他们说、说云家庄别灭了,这是真的吗?”
鹰眸闪过一丝阴郁复杂,忖度半晌,他才微微点头。
“是。”她既已知晓,就没隐瞒的必要,差别只在于他可以再透露多少。
“所以云家庄还是毁了,真的、真的什么都没了……”身子像泄了气似的软下,她松开手,垂下脸,垮下肩。
她说不来这复杂的感触是什么,究竟是该庆幸她解月兑云家了,还是该难过自责她没能好好守住对娘亲的承诺?该悲该喜?还是该怨该恨?她真的好矛盾。
“若雪……”
“为什么是这样的呢?你答应过我不再找云家麻烦的,怎可以不算数?”再抬起脸,已挂上两行泪,她举起拳,气愤且用力的挝打他宽阔的肩。“为什么要骗我?你这个骗子,你是大骗子、骗子!呜。”
“别这样,冷静点,你听我解释。”刀戒天收紧双臂,钳制住她的举动。
“我不要听!”无论怎么解释都改变不了欺骗她的事实,她奋力的推拒抵抗,企图挣月兑恍若枷锁的怀抱。“你放手!听见了吗?快放开我呀!”
怀里的挣扎愈来愈激烈,连双腿也一并踢蹬着,刀戒天就快掌控不住,怕她伤了自己,更伤了月复中胎儿,他索性一把将她压在床上,用自己挺拔的身躯密密实实地压住她,双掌则分别抓握住她两只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