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静旁若无人地起身下床,将自己的衣裳穿妥,坐进椅子里,这才转头望向诗敏。
她在哭,哭得肩头一耸一耸的。心痛了,该死的莫芬敏,竟敢让他的丫头伤心。
他居然如此气定神闲,吃定莫家定要忍气吞声吗?莫历升满肚子怒气,虽然他是王爷,可这事自己占住道理。
“王爷,可否相告,为何既与我家诗敏有了婚约,却又招惹芬敏?”
皇甫静看都不看一眼莫历升。养不教、父之过,这把火气,他也烧到莫历升头上。
他一心盯着诗敏,见她哭,他没辙,叹气。“丫头,过来。”
听见皇甫静的声音,诗敏抬眼,看见他朝自己伸出手。
“不准过去。”莫钫敏档在前面,阻止她。
“过来。”
皇甫静又催她一遍,视线与她相接,皇甫静没多言,可她却在他眼中看见问话,他在说:你信不信我?
信不信?眼见为凭,岂能容人狡赖?
可他的眼神笃定、磊落而光明略作迟疑,她还是朝他走过去。
妹妹的动作让莫钫敏光火,他怒不可遏,就要上前阻止。庄柏轩拍拍他的肩,同王爷相处多年,他岂不明白,王爷能如此镇定,必是成竹在胸。
终于握住她的手心,皇甫静很满意。
离开椅子,他捧起她的脸。为她拭去眼泪,柔声道:“其实,只要你相信我就够了,我根本不在意别人的眼光,可他们是你的家人,我怕你为难,所以,仔细看、仔细听,以后若再有同样的事发生,你要像我这样镇定处理,不可以慌乱,也不要掉眼泪,因为,我会心疼。”
下意识地,她点了下头,如果方才她还有几分疑虑,那么这个点头,代表的就是全然信任。
他先从袖袋里掏出一封信,问:“这是你写给我的吗?”
她低头细看,那是封邀请信,邀请他过府一叙,署名“莫诗敏”。
“字迹很像,但不是我写的。”
他点头,没再往下追问,事情发展到这里,众人多少看出端倪,莫钫敏也敛起满面怒容,静心思考当中的诡异。
听着二姑娘的回答,竹兰缩了缩身子,往人后处躲去,她咬唇、苦了脸。那帖子,是大姑娘花银子请街口卖字画的王先生临的呀。
“刘先生,麻烦你过来看看,这茶里加的是什么东西?”皇甫静朝刘煜一点头。
刘煜穿过众人走往桌边,他将壶盖打开,凑近轻闻,便明白了事情始末。
他也不回答,笑着把茶壶递给诗敏,说:“丫头你闻闻,这东西认不认得?”
诗敏依言接过茶壶,细细一闻,作出分辨。“这是宁定散,谁给你下药?”
她才问话出口,莫芬敏心底一阵慌乱,立刻扬言。“不是我,我不知道啊,我只是刚好进屋、看见王爷,然后就、就……就一发不可收抬。
诗敏苦笑摇头。很好,她也懂了。
皇甫静拍拍她的肩膀问:“现在你能够处理了吗?还是要我来?”
诗敏嘟起嘴,谁处理还不是一样,他不过是像师傅那样,想给她出功课,试试她的能力,看来荣亲王妃没那么好当,他非得从现在就开始训练起。
诗敏走到大姊身前,淡声道:“我不知道是谁给你的药,但那个人肯定给错药了,宁定散不是药,不会让人兽性大发,它只会让人内功散尽、全身无力,任人摆布。”
“我说过我没有,那药是别人下的,我不管它是不是药,重点是,王爷已经破了我的身子,我们同在一张床上醒来,我已经失去清白,再不是处子。”她强调着方才众人看见的那一幕。
诗敏点点头,回身对女乃娘盼咐,“请两个嬷嬷进来验验吧。”
撂下话,她走到皇甫静身边,牵起他的手,往邻室走去。
心底有几分悲哀。爹常说:家丑不可外扬。可这对母女就是喜欢把丑态晾在别人跟前,她能怎么办呢?
诗敏别开脸,假装没看见怒发冲冠、脸色铁青的父亲,她倚在皇甫静身前,末雨绸缪问:“你方才说以后若再有同样的事发生我要镇定处理,那是
不是代表以后还会有同样的事?”
“这得看你治家严不严,有没有办法镇住那些女人的小心思,当然,如果你想把王府里的婢女都换成小厮,我也没意见。
皇甫静笑开,因为他喜欢她的妒忌、小心眼,更喜欢她的未雨网缪。
“有用吗?谁知道那些小厮里面有没有好男风的。”她鼓了鼓双颊,嫁个太张扬的丈夫,管理起来就是累。
“没错,你虽然有治家经验,但王府终究人多,你还得好好学习,不过别怕,有我在,若真处理不来,事情推到我身上就是。
言谈间,莫芬敏已经着好衣服,小心翼翼进门。
“二姑娘,大姑娘已非完璧。”女乃娘嘴里说着,看着皇甫静的眼底忍不住扬起一抹忧虑。
皇甫静对她摇摇头,让她别担心。
“我真的没说谎,爹爹,您要为我作主啊,王爷不可以自恃身分,做了事却不认帐,那女儿的一生怎么办?”她捣住脸,哭得梨花带雨、楚楚可怜。
诗敏为难了,屋里只有莫芬敏和他两人,当时又是那样的情况这要怎么解释啊。
“没辙了吗?”他戏谑地瞧着她,诗敏点头认输,皇甫静叹气,揉了揉她的头发,满脸溺爱,说:“还是太女敕。”
他发出命令。“女乃娘,把莫芬敏的指头拿出来给大家看看。”
女乃娘闻言,立刻抓起莫芬敏双手,她不愿意,死命缩着,还是上来两个嬷嬷,一左一右给制住,才勉强把她的手指给打开。
莫芬敏的手指白哲纤长,但右手食指、中指的指甲缝里藏看暗红色的血溃,到此,谁还能猜不明白从头到尾是怎么回事。
莫历升恨恨瞪她,自己最在乎的脸面全让她给踩在地上,他气愤不已,扬手就是狠狠的一巴掌。这种女儿不要也罢。转身,他离开屋子,连看都不愿意再看孽女一眼。
大势已去,莫芬敏瘫倒在地,父亲打的那巴掌,让她耳膜嗡嗡作响。她没机会了吗?半点机会都没了吗?
皇甫静凝声道:“倘若你还不招认,我可以让济慈堂的大夫来验验,被男子破身与被指甲破身,那伤痕定然不同。”
让慈济堂的大夫来验身?事情传出这个院子,她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莫芬敏放声大哭,当众跪下,“晓了我吧,是我一时糊涂、猪油蒙心,我发誓绝无半分害人心思,我只是倾心于王爷呐,王爷……芬敏立誓,日后不求名分、不求善待,只求在王爷身边为奴为婢。
“无论如何,王爷终究与芬敏果程相见、有了肌肤之亲,这辈子芬敏再也无法嫁与旁人,求求王爷怜悯,求求妹妹给姊姊一条生路,咱们是同一个爹啊,此事传出去,对爹爹、对哥哥的前程有碍……”
喝!莫钫敏快要活活气死,天底下竟有如此不要脸的女人,先哭、后求再恐吓,如果皇甫静真允了她,他绝不让诗敏出嫁!
皇甫静的怒气可不比未来大舅子少,他怒极反笑,沉声道:“你愿意为奴为缚,也得问问本王愿不愿意啊,本王对于算计我的人都是怎么做的?刘先生,你来给莫大姑娘说说。”
刘煜气定神闲回答,“通常,王爷会依算计程度来分,一刀毙命、横腰刀斩、五马分尸、千刀凌迟、挫骨扬灰。莫大姑娘这个等级嘛,看在丫头面子上,王爷就轻判几分,五马分尸即可。”
听见刘煜所言,莫芬敏吓得脸色惨白,跌坐在地,灵活狡辩的舌头再也吐不出一句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