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才对,不常走动,感情都疏远了。”对阿满姨来说,田蜜是贵人也是亲戚。
向阿满姨介绍过彝羲,摆好行李后,田蜜就领着彝羲到后院,和那棵他闻名已久的龙眼树见面。
她带着他走到树下,抚着树干上面的刻痕,说:“你看,我没说谎,我真的暗恋过孝文大哥。”
他弯腰细看,上面有一行歪歪斜斜的字──阿蜜喜欢孝文。
“伤心了吧,人家已经娶到新娘子。”他调侃她。
“幸好,我很早就把他让给温柔,温柔应该比我伤心吧。”她回答得很认真。
能够让来让去的男孩,肯定没在心底占据太大的分量,彝羲笑笑,仰头看着树上,龙眼几乎没了,只有树顶还有一些。
田蜜从旁边拿来一根特制竹竿,比了比,嘟嘴道:“你看,不是我小气不给吃,龙眼长那么高,外公的竹竿根本派不上用场,嘴再馋也没办法。”
“真那么想吃?”
“想呢,连作梦都在想,想龙眼、想杨桃汁。”
“好吧。过来。”他对着她伸展双臂。
“过去?”
她疑惑看他,他笃定点头,她向他走近,他两手握住她的腰,在她来不及尖叫时,他已经抱起她,纵身一飞,飞到树顶。
将她安置坐好后,他又几个旋身飞掠,摘来些龙眼,坐到她身旁。
他方才像燕子穿梭似的身影,让她满脸的崇拜,她发呆到他将剥好的龙眼送到嘴边,才猛地咽下口水、合进龙眼,说:“彝羲,你是我见过最帅、最帅的男人。”
“有这么帅吗?”他失笑。
“有。你不要回去了吧,我带你去找总统,让他见识你的轻功,然后再要求他给你一个身分,参加二0一六年的巴西约热内卢奥运,不管是跳高、跳远、障碍赛、体操、跆拳道,功夫替我们拿一堆金牌,到时候你就是台湾之光了耶”
“说傻话。”他亲昵地揉揉她的长发,又为她剥一颗龙眼。
她笑,果然很傻。只是……要是傻话能成真就好。
叙封在六点左右进家门,风尘仆仆地,带回来一盒蛋糕,据说是田蜜最喜欢的提拉米苏,可是田蜜回家,却带了他不喜欢的男人。
从进门那刻起,叙封就不时盯着彝羲看,他提了许多问题,追问彝羲的祖宗十八代,彝羲没说话,每个问题都是田蜜代言的,她编一个又一个的故事,每个故事都精彩绝伦、毫无破绽。
而那些故事让叙封更不开心,他绷着脸说:“阿蜜,你还小不要乱交男朋友,台北的男人不可靠,他们喜欢搞一夜。”
听见他的话,田蜜笑到弯月复,如果彝羲是热爱一夜的男人,三个月的同寝同居,他们连孩子都可以怀上。
她越笑、叙封越不爽,整顿晚餐说话频频针对彝羲,田蜜和阿满姨只好不断打圆场。彝羲风度好,不理会叙封,可叙封硬是和他较劲,每次彝羲要夹菜,他就抢先一步把人家的筷子拨开。
一次两次就算了,三、五次过后,田蜜生气了,她跑进厨房端来碗公和大盘子,把每一样菜的精华都夹到大盘子里。
她笑咪咪、甜蜜蜜,很故意地对彝羲说:“葛格,你多吃一点哦,阿满姨的厨艺在我们村子里可以称得上五星级。”
接下来你一口、我一口,用筷子挑掉鱼骨头,喂进彝羲嘴里,然后转头对叙封挑衅。
饭后,叙封怒气冲冲、拿衣服进浴室洗澡,阿满姨看他那样子,对彝羲很抱歉,悄悄对他说了声,“贺先生,你别跟他计较。”
“没事的。”再笨的人都看得出叙封对他不友善,但彝羲仍然满脸温柔。
田蜜知道自己超过了,她推推阿满姨说:“碗筷我来洗,你去看看叙封哥吧。”
阿满姨点点头,走出餐厅,田蜜把碗筷收一收、转身进厨房,没想到一进厨房,她就发出惊声尖叫。
“小强!”
彝羲脑中迅速做出连结,他想起她口中的“打不死”,再想起科幻片中,怎么打、怎么揍都会死而复生的怪物。
运起内力他飞身奔进厨房,一进厨房大门立刻梭巡田蜜的所在,只见她缩在墙边,两颗眼睛瞪得老大,他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看见空中有只展翅飞翔的黑色蟑螂。
“她……就是打不死的小强?”彝羲不敢置信地指看那个小虫子。
“对啦、对啦……”
田蜜的声音抖得不得了,因此彝羲不敢小觑对手,他飞快出掌,掌心带着内力,视线追着它的飞行途径,足尖一点,窜身飞掠,手臂一伸一曲,转眼将虫子压扁在掌间。
他一根一根打开指头,看着已经在他的掌中走入轮回的蝇螂,一动不动,死得万分安详。
还好嘛,怎会打不死呢?他的内力尚未使到极致,它就已经魂师西天,他满脸疑惑,转脸望田蜜。
没想到他的“神勇”,逼出她更高频的尖叫声。
不过她这次叫喊的是,“啊……好脏”
她抓住他的手,好像他手里躺的不是蟑螂而是一颗未爆手榴弹,她拉着他快步往外走,两只眼睛紧紧盯住虫尸,很怕它死而复活,一路上,她做了好几次夸张的呕吐动作。
好不容易走到外面水沟边,她仍舀来清水,把他手掌中的虫给冲进水沟里,再抓起他的手,涂满肥皂,冲掉,再涂一遍、再冲水,同样的动作做满五次才停止,繁复的过程、谨慎的态度和他炮制药材的过程有得拚。
他终于明白,不是小强有多厉害,而是她有多害怕蟑螂,那么如果……他不在,谁来帮她解决这个万恶小虫?
心,沉了沉,望着她的眼睛闪闪发亮,那亮光中有两成的担心、两成的忧虑以及六成的不舍。
她误解他的目光,松口气说:“你一定以为我小题大做,可我真的很怕蜂螂,对我来讲,地狱来的恶魔长得就是那个样。”
他没回应,只是怔怔地伸过手,轻抚她的长发,心疼在胸口一圈圈扩大。
棒天清晨,田蜜带着他回到母校,乡下学校很小,学生也不多,他们到的时候是上课时间,她和当警卫的阿义叔打过招呼,就领着他往司令台上走。
“我领奖状时就站在这边,全校的同学站在下面不断鼓掌,校长一边把奖状濒给我,一边说:“要好好加油哦,未来的社会就看你了。”
“说得我好像是未来社会的菁英分子,那时的骄傲啊,我都不知道要怎样形容。睥睨天下吗?那是皇帝用的;唯我独尊吗?那是武林盟主的;那……”
她半天想不出形容词,他笑着接话。“那叫自信满满。”
“还以为古人的语文造诣比较好咧,说出来也不过尔尔。”
他一笑,没同她争辩。
田蜜指指司令台右边的大树。
“那是土芒果树,芒果小小的、绿绿的,酸酸甜甜,每年果子成熟的季节,学校的男同学就会像猴子一样,爬到树上摘芒果,看得老师心惊胆战,有几次校长想要把它砍掉,我们就一起跑到校长室举白布条抗议,校长只好把念头给打消。看,我们那么小就很有政治家的风范对不对?”
她说到小学生活,就和男人谈起当兵一样,叽哩呱啦、没完没了。而他承认,比起他的童年,她的小学生活确实精彩得多。
他们逛完学校,在校门口的店里吃一碗柠檬爱王,那是他从未尝过的味道。
之后田蜜骑脚踏车载他到小溪边,溪里有许多小鱼,两条腿泡在里面,让鱼亲吻脚指头,痒痒的、冰冰凉凉的,感觉全身舒畅,让他想起和阿蓝在溪边玩水的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