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越来越喜欢和他讨论观念问题,不同时代、不同的成长背景,让他们在这方面有相当大的差异性,透过一次次的辩论,他了解这个时代同时,她也慢慢了解他的心思。
他是个善良宽厚体贴、处处为他人着想的男子,他有颗温柔的心,是现代男人很少有的,他客观而理性,吃苦耐劳,愿意牺牲自己,这样的男人是绝对百年难得一见的极品。
“我对外公外婆孝顺,是因为他们全心全力疼我,告诉你哦,我外公外婆是很妙的人。”
“怎么说?”
“我小时候一直以为家里很穷,得靠那几甲水稻田才能过日子,所以才会写下当明星、赚大钱的心愿。外公看见这篇文章,就对我说,“阿蜜啊,你不必想着赚钱养家,只要做让自己快乐的工作就好。”
“直到外婆过世,我从律师手中拿到早已登记在我名下的数十亿财产时,才恍然大悟,爷爷女乃女乃竟然是大富翁!
“可我们家开的是农用老爷车,从来没有穿过昂贵的名牌衣服,从小到大,外公教给我的,只有脚踏实地的态度……”
她叹息,如果有这样的身价,没有长辈愿意孩子吃苦,但外公虽然没给她奢侈的生活,却给了她数也数不尽的疼爱,这让没有父亲的她,心灵不匮乏。
“我认为,这样对孩子才是真好。”
“可惜我外公不在了,不然你们一定会成为好朋友。”两个都是老古董,绝对会觉得相见恨晚。
“有可能,不过我相信你外公和我师父感情一定会更好。”
“怎么说?”
“我师父是名闻遐迩的神医,听闻师父年轻时,皇帝曾许以万金,要他进太医院,可我师父不愿意,想尽办法隐匿行踪,他宁可在乡村郊野为付不出诊金的百姓看病,也不愿意在太医院为贵人看诊。”
“视钱财如粪土?”
“不,他认为自由自在比荣耀加身却受束缚来得好,闲云野鹤自有闲云野鹤快乐。”
“我举双手赞同,我看电视剧,太医没把皇帝在意的殡妃医好,皇帝就会出言恫吓,要太医全部陪葬。拜托,当皇帝的读过那么多书,就没读过“医者只能医治有命人”?就算医学发达的今天,也有很多疾病,医师束手无策。”
“人们对于死亡是恐惧的,当面临死亡的是身边最亲近的人时,很难保持理智。”
“可是平民百姓失去理智,顶多哭喊几声,可帝王失去理智,却要百姓太医的命,我真痛恨那种不把人当人看待的时代,那些权贵们就没有想过,倘若易地而处,会是什么感受?他们怎么能轻易视人命如拿芥?”
她接话,忿忿不平,把“看不起皇帝权贵”的态度,明显表现。
“好了,别气,每个时代总有每个时代的悲剧。再看看宝盒里面还有什么?”
“好,这个……”她拿出一面小奖牌,得意的说:“这是我国小六年级,参加学校校庆一百公尺短跑冠军的奖牌。”
“你跑得很快吗?”他用怀疑眼光上下打量,每天晨运,她根本跑不了几圈,就累得四处找椅子。
“不要这样看人,很伤人自尊呢,我曾经是放山鸡,体能好得不得了,只不过后来长大,有车坐、天天穿高跟鞋,才慢慢的体力退化。啊……你看”她高兴从盒子里翻出两个女圭女圭,献宝似的抓到他面前。
“这是……”
“我说过的,芭比、肯尼,漂亮吧、帅吧。”田蜜爱不释手,还以为全丢了呢,原来外婆还帮她保存着。
他一笑,不置可否。“这是什么?”
“我小时候的照片,这是我三个月的样子,可不可爱?”
她拿起最上面一张,外婆和妈妈抱着圆滚滚的她,坐在四合院中间的广场上晒太阳,她伸懒月复,让长辈笑得合不拢嘴。
“可爱,眼睛很亮,看起来很聪明。”
她挑出另外一张。“这是我五岁,有没有小美女的雏形?”
“有,看得出来长大以后会受到众多帅哥的欢迎。”
她瞄他一眼,有进步哦,说话越来越有现代味。“这一张,十岁,够美了吧。”
他接过照片,突然间,他像被雷打到似的,怔楞住……
第7章(1)
十岁的阿蓝,模样在他记忆中很深刻,那张阳光灿烂的脸,笑起来的时候,眼睛下方有两个小小的凹窝……
他曾经对阿蓝说:“你是织女下凡尘投胎的。”
她仰头望他,眼底闪着疑惑。
于是他告诉她牛郎和织女的故事,他说:“你眼睛下面的小窝窝,是用来盛装织女的泪水。”
她很喜欢这个故事,听完后,至看头靠在他肩上,说:“阿羲,你可不可以承诺,永远不让我掉眼泪?”
他承诺了,从山坡采来一大束金黄色花朵,握住她的手说:“我会好好照顾你,让你永远都不掉泪。”
谁知最终,她却让亲人、让一个短命男、一个可恶的家族,逼光她的泪水。
她怎么会和阿蓝长得那么像?难道田蜜和阿蓝是雨世今生?如果是的话……彝羲想起胤禟和顾凯勋手臂处的黑底……那么田蜜身上是不是也有阿蓝的特征?她眼睛下方的小窝窝不见了,那肩胭处的红斑在不在?
如果她肩脚处也有红斑,他可不可以继续往下推论?是不是表示他并不是无缘无故来到这里,顾凯勋不是无缘无故穿越到清朝,九爷也不是无缘无故按错钮,领他走一趟现代,所有的事只为成就……他与阿蓝无法圆满的感情?
田蜜发现他的表情不对,轻轻推推他,笑问:“怎么?是不是我长得太漂亮,太吃惊了?”
“你以前眼睛下面有两个……”
“你说泪窝啊?我打玻尿酸补起来了啦。”
“为什么?”
“外公说,那是七夕时给织女盛泪水的,我不喜欢牛郎织女的故事,所以就花钱,去把泪窝给补起来。”
若是外公知道,肯定会骂她。
外公常看着电视上的人工美女说:“每个人有每个人独特的美,那是上天赐予、父母生成,不应该随便改变。”
她反对,“如果是脸上长胎记,老被人说丑而自卑的女生,也不能靠美容来唤回自信心吗?。”
外公固执道:“胎记是代表人们是带着前世的某个记忆出世的,抹除胎记,就等同抹除她与前世那些人的联系。”
相当迷信。但如果外公还在,她就不会对泪窝动手,可外公不在了……
为什么外公不在就要动泪窝?具体连结不明,大约是想向外公抗议吧,抗议他那么早就离自己而去、抗议他让外婆伤心欲绝,随着他去,所以她偏要改变自己,偏要让他在天上担心、偏要他为自己牵挂不已。
外公刚去世那段日子,她做下许多令人发指的事情,包括带着一堆财产投奔爸爸,她还笨到以为牵挂越多,外公就会活回来站到自己面前。
很任性、很小白、很脑残?对,她知道。
“为什么不喜欢牛郎织女的故事?”彝羲问。
“如果喜欢对方为什么不想尽办法在一起,为什么非要等七夕鹊桥搭起才能见一面?如果我是牛郎,才不等鹊鸟来帮忙,我要直接在银河间搭起一座星桥,盖一间亮晶晶的星屋,横渡天际,再把织女接过来一起住,谁高兴或不乐意都不管。我讨厌懦弱的爱情。”
他苦笑。“世界上哪能事事顺人心意。”
“但总要争取饼了才可以放弃,何况,谁有权利干涉别人的爱情、别人的生命?”
他望向她,好半晌才吐气。“我想,阿蓝一定很羡慕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