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确实从我手中接过十两银。”他重复她的话。
听见他这样回答,她松口气。“既然如此,就没错了,好吧,我再加点利息给王爷。”她肉痛,却还是忍痛把怀里剩下的银角子全掏出来,拉起萧瑛的手,直接放进他掌心。
看她舍不得的狰狞表情,他抿唇,又想发笑。
她全身上下就这么点银子?不过也不容易了,一个女子能在短短的时间内挣这么多钱,他该称赞她一声。
可这是她挣的,还是宫节给的?想起宫节,一丝不悦升上心头。
他学她,拉手、摊掌心,把银角子送回她手里。“我不收你利息……”
听见这句,她的喜悦迅速堆积,在脸上拉出一个可人甜蜜的笑容,但萧瑛的下一句,又把她的笑脸踹进地狱。
他说:“你漏算了我给宝嬷嬷的五百两银子,我可是用现银把你从青楼里赎出来的。”
他不咸不淡几句话提醒了她,她想起来了,五百两……
短短三秒内,她从小盎婆滚回去三级贫户。
呜,不要啦,这个古代怎么这么难混!
第十五章意料之外(1)
接下来的伴游姑娘当得不称职,时刻板起一张脸,没有说笑、没有准备点心,更没有让萧瑛一趟旅游下来,神清气爽、精神愉快。
苹果不是说话算话的好青年,见她心情不好,萧瑛也不勉强,吃过饭就将她送回家。他并不为此担心,因为苹果的适应力很强,这点打击伤不了她,青楼那个清晨,她已经证明了自己对于挫折的容忍力。
贺心秧垂头丧气回到家里,宫华还在王府里念书,而照理说为治水忙得足不沾地的宫节也不会待在家里。
但,意外地,她在。
看见宫节,贺心秧本来就垮得很厉害的双肩,在吐出一口怨气之后,垮得更凶了。
“果果他姑……”
宫节皱眉,这丫头是怎么,不都叮嘱过了,话不能乱讲、称呼不能乱掉,万一被人发现事实真相,这个时代,可是有诛九族这种没人性的刑罚的。
她一把将贺心秧拉进屋里,闩上门后才回身问:“你怎么了?”
“你有没有五百两?我迫切需要。”
她满面哀愁地抬起双眼,茫然无助的表情望得宫节头皮发麻,她在外头惹了什么麻烦?
“你要五百两做什么?”
唉……
她用一声长长的叹息当开头,然后把那段瞒着宫华的“成人版青楼惊魂记”讲给宫节听,她说得巨细靡遗,连下药的那个部分都交代得清楚明白。故事结束后,她再用一声很长的“唉……”做结束。
宫节想了半天,心底的不舍更甚,苹果碰到的事,比她想象中更凄惨,揽过苹果,她让她靠在自己的肩膀。
她缓缓说道:“这笔银子,咱们是该还的。”
她的话让贺心秧痛苦,但幸好她说的是“咱们是该还的”而不是“你是该还的”,让她的心稍稍得到宽慰。
“为什么啊,我是受害者乀,我被人口贩子拐卖,我被萧瑛圈圈叉叉,我只是个手无寸铁的弱女子,有什么力气同他们对抗?”
宫节不愿意泼她冷水,但这里的法令和她们熟知的不同,不入乡随俗行吗?
“他在你身上花五百两是事实,如果他不拿出银子,你现在还在青楼里面,日日送往迎来。再说,他上青楼本来就是要做那档子事,而是你自己在鱼片里加错药,你是受害者,他难道就不是受害者?”她条理分析,句句有理。
呜……贺心秧蒙住自己的脸,真想死一死。
“可他是王爷啊,在他的封地里出现拐卖人口的事,难道不能怪他治理无方?”
“行,只要你有本事说得他出头,把拐卖你的牙婆抓来治罪。”
“他是债权人,我是债务人,躲都来不及了,我哪敢送上门?不过……好吧,我们暂且不谈那群恶徒,使用者付费合理吧?他享受了一个晚上,花五百两银子有什么不对。”
“你是红牌姑娘吗?如果你够红,别说一夜五百两,就是千两也有人会为你一掷千金。你只是个雏儿,给三十两都算慷慨了,他所付的银子,是让他把你从青楼里带出来,再带回王府无限期使用的。
“他瞧着高兴时多玩几次,不高兴就把你贬为奴仆,继续压榨你的劳力,原则上,在他接手你的卖身契时,你已经是他的私人财产,如果逃跑,他有权利把你抓回去,便是活活打死也不犯事的。如今他给你自由身,你还他银两,天经地义。”她说得头头是道,句句却是对贺心秧残忍无情的道理。
“果果他姑……我以为你是站在我这边的。”她闷了,握拳抗议。
“第一点,不要乱喊,你叫我宫大哥或宫大人都行,千万别叫我果果他姑。第二点,我当然是站在你这边的,只是这个时代的律法就是这样,我无法睁眼说瞎话。第三点,你不必太担心,我会试着想办法和王爷谈,日后慢慢摊还这笔银子。然后,最重要的一点,你……避孕了吗?”
最重要的一点,瞬间让贺心秧脑子当机。
怎么避?她又没有或避孕药,难不成当时的状况能容许她跑一趟7-11或屈臣氏?问她这种问题,简直是欺负人嘛。
宫节出口,就明白自己问差了,她拍拍贺心秧的头,换个方式问:“和王爷在一起过后,你的MC来过了吗?”
“我本来就不准啊,突然间穿越,身心灵遭受这么重大的改变,荷尔蒙自然会严重失调,几个月不来也很正常吧?!”
她犹豫的替自己的生理期解释,但果果他姑不苟同的眼光,盯得她满心慌,速速甩动两手,她拼命摇头否认。
“哎呀,世界上哪有这么衰的事啦,新闻不是有做过统计的嘛,五对夫妇当中就有一对会碰到不孕问题,人家还是已婚夫妻,天天做、日日做,拼命才能做出一条小生命,我和他不过、不过是一夜啊……不会这么倒霉的啦。”
“可是也有医生做过统计,二〇一一年的男性精虫数,可远远不及一九六六年的男性,若以五十年为一单位减少,那么现在男子的……”
宫节话没说完,贺心秧已吓得满脸惊恐,再接下来的话,伊伊呀呀的说不清楚。
“不、不、不会吧……我的卵、卵巢还是二〇一二年那颗,被、被塑化剂、瘦肉精荼毒过,功能不怎么样。”她自欺欺人到底。
“不行,我陪你去看大夫。”她直觉伸手拉贺心秧。
贺心秧却飞快把手缩回,身子自凳子上跳起来,一退、二退……退到墙角,背靠着墙,全身缩成一团,打死不肯起来。
宫节见她惶惑无助的模样,忍不住叹气,是她太心急,把人给吓坏了,没有心理准备,接受这种重大意外。
宫节走向前去,坐在贺心秧身边,将她抱进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背,柔声道:“别担心,不管结果是怎样,都有我和果果陪你一起承担。”
“我现在不要看大夫。”她要把头蒙起来,假装天下太平、民生乐利,她是香格里拉里头无忧无虑的大千金。
“好,现在不看,等你做好心理准备,我们再看。”宫节软声哄慰。
“我才不会这么倒霉,哪有人一次就中?我不怕的,一点都不怕。”如果这样,那花满楼里头的姑娘一年要生几胎啊。
“对,机率不大,我只想让我们都安心一点。”宫节顺着她的话说。
“我辛辛苦苦穿越一遭,绝对不会是为了来见证浸猪笼的过程。”她怕水……她才不要当河神的新娘。泪水悄悄滑落脸颊。